“斩神姬的情报...？”
听到好友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沈毅先是一愣，而后，便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微微皱起眉头，脑中的醉意瞬间便清醒了大半...虽然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心里却再次掀起了波浪。
黄万清为何会突然聊起这个话题？
沈毅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朋友的想法。
按道理来讲，沈毅是该把一部分情报分享给黄万清...
毕竟，他的朋友在整个案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是实打实的参与者之一。
但出于谨慎的考虑和对洛可可的尊重，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强装镇定的反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咱们不都说好了...今天不聊工作，只谈家常么？”
“我这不是好奇么...”
黄万清晃了晃脑袋，醉醺醺的说道：“你说，能让那个何家费这么大功夫...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找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真想知道啊...”
说着，他便将杯中的白酒一口闷下，晕乎乎地撑着脑袋，喃喃道：“要是能知道那些消息，咱俩以后...呼...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啦...”
“...”
沈毅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道：“老黄，也不是我说你...”
“你呀，哪都好。工作认真，为人正直，平时查案子也不放过任何细节，是个值得尊重的好警员。”
“但你唯独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功利性太重...太重...”
“你知道我这人向来不爱说教，但我不能看着我的好兄弟...好朋友误入歧途。”
沈毅放下酒杯，摊开双手，低声道：“诚然，追求功名利禄，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想要爬得更高，也是人的本能，这无可指责。”
“但做警员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手握生杀大权的刑事警员，却偏偏不能太看重功利。”
“因为功利会迷惑我们的眼睛，让你我忘记真相究竟为何物，逐渐变为一个为了功勋和政绩不择手段的家伙。”
“而这样的人，往往比【罪恶】本身，更加可怕，也更为凶残...”
“因为他们往往站在光鲜亮丽的干岸上，能打着正义的旗号，以更为方便快捷的方式去作更大的恶。”
沈毅指了指一旁茶几上摆放的警章，小声说道：“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准备在这次案件结束后，就辞掉中央调查局科长的职位，断掉与何家的一切关系，重新回到我自己原来的岗位上。”
“而你...老黄，我的兄弟...”
“我无权决定你的去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地保持初心，不要那么在乎表面上的功名...”
“或许只有这样，你那本来远强于我的推理能力，才能得到最好的运用...而到那时，职位等级什么的，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沈毅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说实在的，如果二人不是发小，没有那种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沈毅才不会这么掏心掏肺的劝说呢。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番话，似乎也确实起到了一些效果。
黄万清默默地垂下了脑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惭愧。
“你说的我都明白，老沈，我也知道自己的心态需要调整...”
“但这个案子毕竟是咱俩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大的案件了。”
“出于警员想要追根问底的本能，我是真想知道一些情报啊，说不定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地推理出来了...”
“老沈，把你现在掌握的情报给我看看吧。”
“真没有。”
沈毅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在心中发过了誓，无论怎样，都不会把洛可可的信息透露出去。
哪怕黄万清的理由再怎么合理，他都绝对不会答应。
“高阶冒险者的信息本就相当稀少，调查起来也极其困难，更别说【斩神】小姐最近还在东京城立下了大功，保密程度又提升了好几级...”
“我估摸着，想要调查到她，咱们起码还得再努力一年半载的才行。”
“所以现在，还是别考虑这个了，来继续喝酒吧...”
沈毅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对此，黄万清似乎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好吧...不问这个了，不问了...”
他摇了摇头，将空酒杯递给沈毅。
“有时候想想，还是放空大脑、顺其自然比较好啊。”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反而活的痛快...活的轻松一些。”
“行了，也不用再说教了，跟个老妈子一样...帮我再倒杯酒吧，我之前来这的时候，看你悄悄藏了瓶乌拉尔产的伏特加...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啊，快拿出来给哥们尝一尝...”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老酒鬼...”
沈毅笑骂着接过酒杯，一边转身从角落里了的某个抽屉中取酒，一边又长舒了一口气。
“喝酒好啊...还是喝酒好...”
“醉了，就能忘记烦恼，忘记责任和负担，也就能忘记那个案子了...”
说着，沈毅耐心地拿起开瓶器，慢悠悠地撬开了那瓶伏特加的木制瓶塞。
“波~”
当木塞被拔出来瞬间，一股浓烈而又刺鼻的酒精味，便从那透明的酒瓶中溢了出来。
它不带任何香气，也没有半点柔和与宁静的气息，有的，就只是比医用酒精还要浓厚无数倍的化学味，又辣...又有些发涩。
伏特加就是这种味道。
初入口时，它倒不像其他的烈酒那样难以咽下，而是没有任何的味道，就像普普通通的“矿泉水”一样。
可一旦钻进喉咙，它的威力便开始慢慢涌现。
饮酒者会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顺着喉咙，一路滚下食道，进入胃里...
这种又痛又烧的感觉，就像是在体内撒了汽油，点了把火，一路从嘴巴烧到腹腔一样，久久都不会褪去。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喝伏特加，其实倒算是一种奇特的刑罚。
毕竟...它只会带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烧灼感，和几天几夜都消停不了的疼痛。
除此之外，它便不会再有其它的味道。
但，对于某些人...特别是对于压力巨大的警员们而言，这种烧灼感，反而会冲淡他们心中的忧虑和烦躁，给人一种“在火中沐浴”的爽快感。
因此，沈毅和黄万清二人，倒是都挺喜欢这种酒的。
它能让二人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幼时在故乡中的玩闹...和彼此之间的情谊。
那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