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迦翻开一本影集,发现里面全是小孩的照片。
是她。
还有一些,是孟蕊和她的合影。
那时候的孟蕊虽然瘦弱,但远远还没有病到卧床的地步,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带着何斯迦去附近的公园或者广场玩一玩,拍一些照片留念。
尽管过去了二十年,不过,照片里的女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美丽,气质非凡。
怪不得很多人说,何元正这个开饭店的小老板配不上高贵大方的孟蕊,两个人根本就不搭。
以至于他们结婚的时候,众人都大跌眼镜。
“妈妈是妈妈”
何斯迦紧紧地抱着那本影集,流下眼泪。
她想,多亏了自己今天特地跑过来一趟,要不然的话,这些无比珍贵的东西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会重见天日。
说不定,还会被别人当成没用的垃圾,直接丢掉。
其他几本影集里,也都是以何斯迦小时候的照片为主,夹杂一些她和孟蕊的合照。
只不过,随着何斯迦一点点长大,照片里的孟蕊似乎也愈发憔悴了,出现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看完了影集,何斯迦还看到了几本日记。
可惜,只有一本是写过的,其余的都是崭新的,只是纸页都变得泛黄了。
估计是孟蕊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写下去,所以准备了好几本,想不到她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没有机会再写。
她粗略地翻了一下,决定带回家去再看。
把影集和日记本都放进空纸盒里,何斯迦卷起袖子,开始在孟蕊的卧室里继续翻找起来。
她好像一下子有了干劲儿,总觉得自己还能发现一些东西。
接下来,哪怕只是一些很零碎的小东西,只要是跟孟蕊有关的,都令何斯迦欣喜若狂。
而且,她还发现,虽然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但自从进了这间卧室,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弥漫在何斯迦的全身。
有时候,何斯迦一抬头,彷佛老电影在眼前播放似的,她能依稀看见一个女人靠在床上,一个小女孩就在她的身边,正咿呀学语。
她知道,这不科学,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那种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感觉,又让她更加相信,这是母亲在冥冥之中呼唤着自己。
整理了大概两个小时,何斯迦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着被自己装满了的几个大纸盒,心里很满足。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其实,在整理到一半的时候,何斯迦就反应过来了,别看杜婉秋把这里当成储物间,其实她一定早就搜刮了一遍,把好东西都吞掉了。
毕竟,孟蕊出身于名门,虽然因为执意要嫁给何元正而和娘家断绝了关系,但她身边不可能没有一些傍身的财物。
在她去世之后,这些都成了杜婉秋的小金库。
想到这里,何斯迦就恨得牙痒痒。
她不在乎那些钱,她只是生气,凭什么母亲的东西,要被那个女人掠夺!
一瞬间,何斯迦承认,她确实感激冯千柔了。
要不是她够狠,杀了杜婉秋,伤了何元正,自己现在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拿上东西,何斯迦下楼,让保洁员上楼,继续打扫。
至于其他房间,她没有理会。
反正,等白海棠搬来了,要是嫌弃,就全都丢掉好了。
招呼搬家工人把几个大纸箱搬上了一直等在楼下的那辆中型面包,何斯迦没有去公司,而是选择回家。
“萍姐,帮我找个口罩。”
一进门,何斯迦就嚷道,然后去取来了除螨机。
萍姐找到了一个一次『性』口罩,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何斯迦拿着除螨机,开始给大纸箱里的东西除螨,杀菌。
她戴上口罩,主动解释道:“年头太久了,我刚才起了一身红疹子。”
清理完毕,何斯迦洗了个澡,这才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开始翻看那些照片,还有日记。
见她有正事要做,萍姐泡了一壶茶,放在一旁,没有多做打扰。
何斯迦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读着孟蕊的日记。
她不快乐。
这是何斯迦在看了几篇日记之后,产生的唯一的感觉。
可她又想不通,既然何元正是孟蕊自己选的丈夫,为什么两个人的婚后生活又是这么不愉快呢?
听说,孟蕊当年要嫁给何元正,令他喜出望外。
她态度坚决,哪怕娘家父母不同意,说只要她嫁了,就不认这个女儿,孟蕊也没有改变主意。
如果是梅斓和傅智渊的结合是为了家族利益,那他们两个人应该就是你情我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日记不多,只写了小半年,也不是天天都有,大概七八十篇,篇幅不长,何斯迦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得病的人都会心情压抑,孟蕊的日记读起来很容易让人跟着阴郁。
晚上,当傅锦行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何斯迦整个人闷闷不乐。
开饭的时候,她只吃了一点点,就推说不饿,先回房了。
“爸爸,你惹妈妈生气了吗?”
津津人小鬼大,一下子就发现了何斯迦的异样。
等她一走,他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等傅锦行回答,津津一边用余光扫着何斯迦离开的方向,一边伸出肥肥的小爪子,去抓盘子里的大鸡腿。
“你刚才吃了一只了,不可以再吃第二只了。”
傅锦行提醒道。
津津缩回了小爪子,不甘心地『舔』了『舔』油滋滋的嘴巴。
“偷偷吃,别让你妈看见。”
傅锦行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何斯迦已经上楼了,这才夹起大鸡腿,塞到了津津的手里。
“我没惹她生气,你也不许惹她生气。她生气了,咱们俩都没有好日子过,记住没?”
他小声叮嘱道。
津津咬着大鸡腿,小嘴一动一动的,塞得满满的,用力点头:“唔叽刀我知道!”
傅锦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说什么。
饭后,他回到卧室,看见何斯迦靠在床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不舒服吗?”
傅锦行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何斯迦没有发烧。
她应了一声:“没有,没事。”
发现床头多了几本影集,傅锦行有些好奇,伸手一翻,发现里面都是小孩。
“哪儿来的?”
他挨着何斯迦坐下,揽过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翻看着照片。
“是你吗?哈哈,你小时候长得好丑啊!”
傅锦行的嘴一向毒得要死,虽然何斯迦小时候长得一点都不丑,可他还是故意要这么说,惹得她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你才丑呢。”
她一把夺过影集,不让他看了。
傅锦行连忙改口道:“嗯,不丑不丑,让我看看。”
他从第一本影集开始看起,孟蕊很细心,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排着照片。
第一本,第一页,就是何斯迦刚出生的照片,也是她人生的第一张照片。
她光溜溜的,小腿蜷着,躺在体重秤上,一只小脚丫还向上翘着,『露』出脚心。
“『裸』啊照啊什么的。”
傅锦行『摸』着下巴,笑嘻嘻地说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何斯迦想要抢走,不料,就在这时,傅锦行却忽然拧起了眉头,有些惊异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那张照片上。
“哎,我怎么不记得你脚心有一颗痣啊?”
他用手指戳着照片上的那个小脚丫,还抠了几下,证明上面的小黑点不是污渍。
“没有啊。”
何斯迦收回了手,改为去扳自己的两只脚。
左脚和右脚都看过了,两个脚心什么都没有。
“你看错了吧,”何斯迦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再被傅锦行一打岔,情绪更加低落了,她拿起影集,一把扣上,“别看了,去洗澡吧。”
说完,她下了床,取了两个人的睡衣,径直向卫生间走去。
倒是傅锦行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影集一眼,这才跟上。
接到何斯迦的电话,知道她已经把别墅打扫过了,白海棠非常高兴:“我这周六不用值班,正好搬过去,反正我的东西也不多,自己开车就行!”
“那个,庆祝你喜迁新居,我们一起庆祝一下,顺便让我展示展示手艺!”
何斯迦一直记着,当初在第一时间救助傅锦添的人就是白海棠,她绝对没有弄错。
但这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尤其是傅锦添,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却苦于茫茫人海,就好比大海捞针一样。
所以,何斯迦想找一个机会,介绍他们正式认识。
趁着白海棠搬家,再好不过了。
“好啊!那我叫上两个同事,她们对我很照顾,听说我搬家了,也想来帮忙,正好大家一起吃饭!”
白海棠也爽快地答应了。
放下手机,何斯迦把这件事告诉了傅锦行,顺便还不忘八卦一下:“当初锦添发生车祸,现场救人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海棠!你说,世界多小啊,真巧!”
他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的倒不是这件事本身。
“你能憋着这么久不说,这不像你的『性』格。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傅锦行定定地看着何斯迦,语气里很是笃定。
被他看穿,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觉得,这是很大的缘分吗?也许,有些事情,是老天注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