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鹤年等人看顾如画一点儿怪罪的意思都没有,都松了口气。
他们自觉自己没做错,可是顾如画若是要怪罪他们,光护主不力这一条,他们就无话可说。
这里面,尤其是双喜,更是松了口气。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为临渊鸣不平。临渊辛辛苦苦一路南下赶来保护,结果顾如画私自离城,以主子的规矩,临渊必定要受罚的。
没想到,顾如画还帮临渊说情了。
之前,双喜是真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看上顾如画什么了?
若说外貌,双喜承认顾如画好看,但是自家主子若是喜欢美貌的,不说远的,就京城里府里美姬不说上百也得几十。
看她掌管王府后院,的确是未出过差错,但是王府里本来就有旧例可循,府里管事们本就能干,算不得她的本事。
看她打理生意,能够开出一条粮道,的确是有讨巧可取之处,但是粮道之事是她手底下管事姚忠一力跑出来的,姚忠可是安国公府训练过的,也算不得她多有本事。
要说看她未出阁时做的那些事嘛,就冲顾显那种糊涂劲儿,还有姚家做靠山,有些心计的内宅女子,或许都不用等到去年,早就将钱氏一群人给收拾了。
而论家世,怀恩伯府在京城就是个笑话。
所以,她到底好在哪里呢?
双喜只能觉得自家主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因为要选妃的年纪见到顾如画,就这么被她迷惑了。所谓看对眼,这是神仙都没法管的事。
直到现在,他听临渊说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世子妃如何出城的。顾如画靠自己和小蛮,就平安离城,一路来到百里坡。
凭区区几人就敢在百里坡招兵买马,拉拢吓唬打压,愣是压服了其他山头匪首,在这儿拉起了几百人的队伍。
以及……她守在这儿,拦截了两拨钦差,甚至还在拦截第三拨,为自家主子减少了麻烦。
一个闺阁女子,有这样的魄力和胆量,主子真是慧眼识珠!
他走到顾如画面前请罪,“奴才刚才言语不敬,求世子妃娘娘恕罪。”
夏南刚才睡着了,还不知此事,正要开口问,顾如画已经摆手,“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此事不用再提。现在京城混乱,还是快商量一下,我们是在这儿过夜,还是尽快离开。”
夏南看向唐鹤年,唐鹤年正聪明喝了几口水,连忙开口道,“主子,世子妃娘娘,如今京城四门紧闭,之前为了接应顾显一行派出来的京营的人,已经尽数回防。”
“定国侯带着残部……也回京勤王了。”这句话,唐鹤年说得挺讽刺的。
定国侯周巨源率兵去剿灭越州叛军,还没到越州,就先被流民叛军给打趴下了。什么回京勤王,只怕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应该是匆忙逃回京城的吧?
“不过,京城本来守城等兵力还有四五万人,如今又有周巨源带回来的人,少说也有八九万兵力。流民叛军围攻京城,一时半会儿打不进京城。”
唐鹤年身为正统文人,对流民叛军的观感不太好,“就怕流寇狗急跳墙,骚扰周边。主子还是先尽早离开京畿之地为上。”
官军打仗,都会带着粮草辎重。流寇们自然没有这些的。那他们要是打到一半没粮食了怎么办?只能四处抢了。
而这些流寇是流民组成的叛军,肯定不会先抢京畿一带的百姓们,那就只有这一带的地主豪绅先遭殃。
若是流寇攻破了城门,城中那些达官贵人们就要遭殃。
唐鹤年怕夏南继续留在这边,会遭波及。北地那边也需要夏南快点回去。
“微臣总觉得,夏绰只是震怒未见惊慌,他与云奸妃一直与金人有勾结,又迫不及待要扶持夏北,只怕是为了金人入关开道。”
夏南点头,“唐先生说得不错。而且,金人已经有异动了。”
他看向同贺,同贺禀告道,“有军中的人几次想潜入秦州,都被我们拿下。后来,没人再往秦州那边送信后,我们接到望南关的消息,说金人正在向望南关集结。”
云氏一族在云州扎根这么多年,要一下拔除干净可不容易。
夏南怕一举歼灭了夏北和云子全后,留下的云家余孽会疯狂反扑,索性就给他们留着希望。
他一直留着夏北,就是拿来钓鱼用的。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钓出不少人。
“待到我们回云州之后,先攻下秦州,将云家和夏北拿下问罪。再与望南关那边联系。”
顾如画在边上,听夏南说起望南关的消息。
云妃只怕到死都不知道韩公望是谁的人。
她以为自己为韩公望谋了望南关主将的位置,将韩公望变成了自己的棋子。其实,是夏南借由云妃的手,将韩公望推到了望南关主将的位置。
望南关是在凉州,本来按朝廷部署,凉州应该是负责监视牵制成王府的吧?
若是北蓟十六州想造反,凉州、幽州等周围几州兵力集结,就能将成王府拦在北蓟,不让他们南下。
她低头沉思,夏南看她一直没开口,吩咐众人先收拾行李,双喜他们倒也真有本事,将官道上顾显一行拉下的马车收拾一下,小蛮和秦三娘拿了顾如画的东西换上去,夏南和顾如画就能乘坐马车了。
“在想什么?”夏南看顾如画闷头沉思,好奇地凑到顾如画面前问道。
顾如画回神,“原来,当年将成王府分封到云州时,太祖已经考虑到如何钳制了啊。”
当初成王府镇守北疆,皇室子弟在边关,多少人觉得这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夏南低声轻笑,“太祖的时候或许还未想过钳制之事。到后来,一样是皇室子弟,先帝们总会有忌讳,慢慢布局才有如今的局面。再说,我先祖也不是什么好人,要说他们全无反心,我是不信的。”
一样都姓夏,几代成王府的当家人要是没动心思,要么早隐退了,要么就甘愿让朝廷卡脖子。而不是形成如今,北蓟十六州尽在王府手中,兴农囤田,想摆脱朝廷控制粮草。
“成王府与朝廷,就是半斤对八两,勾心斗角,谁都没安好心,端看谁占上风而已。”
顾如画诧异地看了夏南一眼,“你对自己的祖宗也不客气。”这人说起自家先祖,也没留口德。
夏南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顾如画想想自己对顾显、顾老太太的评价和态度,否认道,“不一样,我对祖父还是敬重的。”
“嗯,那我学你,以后对王府先祖也要恭敬几分。”
“其实,我还想到了一事——”顾如画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南,“先帝的旨意,韩公望的妹妹韩氏,还是你的侧妃呢。”
虽然没过门,但是名分上,这人已经是夏世子的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