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和小蛮是顾如画的丫鬟,她们觉得姑娘快点走就好。
临渊是身负夏南严命,让他一切以世子妃的安危为要。
所以,他们都希望顾如画能跑走。
唐鹤年考虑的却是成王府的利益。世子胸怀大志,不能背负污点。世子妃要是逃了,就显得心虚,王府不能落人口实。甚至,顾如画要是死在云妃母子之手,世子还能以此为名,向朝廷报杀妻之仇,兴师讨伐。
顾如画不知唐鹤年心里闪过的念头,若是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唐鹤年的想法是错的。
前世,在山寨里,打不过要逃的时候,秦三娘与她商议,会留下断后的人。那些人,基本是拿命在拼,没有活命的机会。
现在,她只是倒霉地要做这个断后的人了。
她要是想逃,府里的人肯定不会阻拦,甚至会以命相护,但是明知跑不掉,何必还要让这么多人白白赔上性命?
她从容进宫,维护成王府的名声,夏南知道了,必定会愧疚。有这份愧疚之心,他以后就会多照顾大哥和钧儿他们。
自然,断后,不是认命等死,能活她当然想要好好活着,不能活着,她也要撕下云妃和晋王母子一块肉下来。
以前,顾如画对于夺位之争总是冷眼旁观,现在,她就在想,若是一定要选一个夏家人登位,为什么不是夏南?
秦王三个明明是明宗的亲生儿子,为了夺得明宗的那点偏宠,对明宗的荒唐视而不见,甚至还要助纣为虐。
夏南身为质子,明明如履薄命,勉强自保,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人助人,不说朝中一些官吏,就是如今城外那些流民们,要不是夏南向明宗献计说雇南方的流民做工,他们就得活活饿死在南边。
有官吏骂夏南,说他怂恿明宗征流民服役,让流民们累死在白云山。可他们就不想想,累尚有活命的机会,要不是夏南这个提议,更多的民夫连死前喝碗粥汤的机会都没有。
夏北一直虎视眈眈,想要争夺世子之位,现在只能困守秦州。夏南要是调兵攻打秦州,真的会攻不破吗?以他如今的威望,未必打不下来。他围而不攻,只不过是想保留实力,不想让金人有可乘之机。他想在平夏北和防金人之间,求个两全。
顾如画想着,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对夏南的想法揣测了这么多。人都有私心,而她在成王府待了这些时候,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偏向成王府这边了。
罢了,既然一定要“断后”,她就帮夏南搅乱这个局吧。
她看向唐鹤年,“唐先生,我等会儿跟随皇城司的人进宫……”
“姑娘……”小柔和小蛮急了。
“世子妃不能去!”临渊也忘了主仆分界,大声阻止。
倒是唐鹤年,松了口气,又歉意地看向顾如画,说不出阻止的话。
顾如画冲小柔三个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如今离开城门也要一个多时辰,我就算逃出府去,也没机会躲。就算我能躲一个时辰,那城门再关一个时辰呢?何况,我们不知道府外到底有多少人盯着,要是云妃母子决意抓住我,外面也许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呢?”
“我若有临渊的身手,也就自己跑了,可我也就比寻常女子力气稍大些吧?还不如小蛮呢。”顾如画玩笑了一句,可惜没人笑,小蛮眼眶都红了,她讪讪地住口,自己果然不是讲笑话的料。
“就这么逃,是逃不掉的。但是,进宫之后,也许还有机会。”
“世子妃的意思是……”
“唐先生,晋王必定派人去游说祝氏将军和钟将军了,但是晋王寡恩,这两人也未必会深信。若是……这两人有更好的出路,还会冒险信晋王吗?”
唐鹤年神色一凛,“您的意思是……”
顾如画示意临渊注意附近,低声道,“您不是说宫中几位未成年的皇子,都活不成了吗?明宗一脉若是断绝,就得从皇室宗亲中过继。世子乃是明宗的侄子……”
“您只要说服钟达两个,告诉他们,晋王可不是什么守信长情的人,是会秋后算账的。他的侧妃顾氏,就因为没用了又落了胎,被他命人活活打死了。”
顾如玥是被沈氏打死的,但是夫妻一体嘛,做事自然是共担的。
“京畿一带有几个人,被秦王抓住了证据,晋王派人逼得他们自尽了。”
顾如画指了几个方向,唐鹤年明白了,“晋王刻薄寡恩,云妃心狠手辣,这母子俩的恶名,想来钟达两个也是知道的。”
“他们只要明白晋王一死,无论立何人为王,对他们都是好事。”两人喜欢从龙之功,自然是有野心的。
就算晋王派人去安抚了,这两人现在肯定也是惊惶不安,唐鹤年觉得有九成能说动两人,“但是,您在宫里……”
“晋王与云妃既然和金人勾结,想来这时候将我传进宫,不是为了要我的命。我想,他们是想拿我要挟王府,谈些条件。”要是想杀了自己,他们直接派一队人来就是,“我与皇室宗亲们在一起,我想,要是宫中生乱的话,或许我就能趁乱离开。”
城外钟达两个有心思的话,就算云妃母子要关城门,朱雀和白虎俩营所守的东门和西门,就关不了。只要她能从宫里逃出来,就能离开京城。
“宫中咱们还有一些人。”临渊连忙说道。
“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中,有寒门子弟,也有各家勋贵子弟在其中任职。云妃母子未必能马上将这些人收拢起来。”唐鹤年也说道,“宫里和城中到时再有些动乱的话,世子妃更容易脱身。”
顾如画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夏南在宫里肯定有些人手,只要有人接应,她趁乱跑还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