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顾不得羞恼,只要他登基为帝,那今日这顶帽子就不会传出去。所以,他一心要快点将局势控制住,还要让众人知道,此事是顾如画捣鬼。
孟晦的声音忽然传来,他抬头看到外面竟然有京营的人,不由脸色一变。
这里怎么会有京营的人?
他收买了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中人,京营里也有几个心腹,可是,他还留着那些人去盯着官道,防止秦王回来呢,是谁调了京营的人来?
想到不见了的顾如画……这是秦王收买了京营的人,又与顾如画勾结?
他厉声大喝,“大胆!你们竟敢擅自调动,谋逆造反!”
“三皇弟才真是大胆,指使府中女人行刺父皇!”秦王一身狼狈地走进来,身上衣裳还带有血迹,“这些京营将士,是父皇指派跟我出京的。”
秦王解释了一句,看向晋王,喝道,“你勾结江湖骗子玄城子冒充得道高人,指使府中女人行刺,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
玄城子是假的?
不是皇城司的人查过他的来历吗?
“玄城子已经招认!稍候可让他自己来说。”秦王一指厅中的晋王,“来人,将逆贼夏绰拿下!”
“你敢!”晋王看到他出现,走到厅中看到门外京营的人并不多,约莫一二百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这些人显然是护送秦王巡查的人,还未归营就被他拉到自己这儿来了。
不是京营的人就好办,夏绰起身,“父皇亲口说本王最像他,已经写下诏书立我为太子,我为何要谋逆!父皇明明召见的是顾世子妃,这一定是你与顾如画里应外合设下的诡计!父皇是被你们害死的!”
“父皇怎么会立你这种人为太子!”
“田总管,你来说,父皇是不是已经写下储君诏书?”
田昌正守在明宗边上,听到晋王的问话,眼前的情形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是,秦王殿下,圣上今日斋戒出来,写下了诏书,诏书还在奴才这儿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圣旨,高声道,“圣旨下,众臣接旨——”
明晃晃的圣旨出来,厅门口挤着的大臣们,一下分成了两派,右相为首的一派立即跪下道,“臣等接旨!”
而中立派的大臣们往后退了退,让出了前面的地方,晋王秦王两派壁垒分明站成两列。
太医在厅中搭脉的手都在抖,圣上驾崩了啊!他们该不该公布这个噩耗?
“来人,给我……”秦王指着晋王再次下令拿人,身后却忽然一点黑影飞来。
孟晦站在秦王侧后方,叫了声“王爷小心”,一把年纪动作很快地扑上去,将秦王推开了一步,却没能完全避开,一支铁箭刺中了秦王后背。
夏结往前踉跄了一步,愕然抬头看向晋王,“你——”
晋王哈哈大笑,夏结一定想不到,自己还安排了刺客候在这儿。这个刺客本来是给顾如画准备的,给夏结用也不错。
他看秦王嘴角有血流出,争了这么久的对手,终于要死了!他得意地上前,抬手去抓夏结的衣领,想亲自将这讨厌的人掼倒在地,手刚抓到秦王的衣裳。
秦王一口血涌上,喷到晋王脸上。
晋王眼睛睁不开,觉得视线一片血红,抬手想擦眼睛时,听到云妃喊“绰儿——”。
幸好他也练过武,听到利器破空之声,下意识避开那声音,感觉胸口一痛,睁开眼发现秦王手里抓着一把匕首,这匕首直接刺中了自己右腰,他一把推开夏结,匕首随之拔出,射出一道血箭。
随着砰砰两声,两人接连到底,一时也不知是死是活。
外面围了秦王带来的那点京营的人,而花厅一圈围着明宗带来的侍卫们,再外面,是晋王府的护卫们听到动静,聚集到暗香院来。
这一连串事情来得太快,除了站在两人附近的,离得远些的就看到两人倒地了。一时间,花厅内外静寂无声,两位王爷两败俱伤,谁能想到呢?
“太医!太医!”云妃最先醒过神,冲到晋王面前伸手去捂住他腰上的伤口,扭头大喊“太医”,而孟晦那边也喊着“太医”,查看秦王的伤势。
右相沈观文看这情形,看向左相冯正辅,暗自估量他为何会在这儿。
冯正辅看向右相,“白云山上赶走的民夫,无钱返乡,缺衣少食,在京郊流窜,抢劫附近村子,白山县县衙被流民冲开,知县以身殉国。”
冲县衙杀县官,这就等于是造反了。
沈观文脸色一变,“快奏请圣……”说了半句,他转头看向花厅角落躺在贵妃榻上的明宗。
安国公站在众人身后,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声问道:“圣上到底如何了?”
一个太医终于起身,大放悲声,“圣上——龙驭宾天了!”
左相冯正辅顾不得地上的秦王、晋王,冲到贵妃榻前,看明宗一张脸还有狰狞之色,胸口毫无起伏,他瞪眼看向边上的太医,“圣上——到底是生了何病?”
“左相大人,圣上原本就中了丹毒,丹毒属热,堵塞心窍。后来……又……”那太医的视线扫过躺在不远处的小沈氏一眼,“圣上这是突发卒中,未及时发现……”
冯正辅脸色阴沉,只觉得眼前一切荒谬得不像真的。
他为官二十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效忠的君王,会因为与儿媳偷情而死?
还被满朝文武抓奸?
这样的死法,不仅窝囊,而且可笑。
他转身看向正在救两位王爷的太医,“两位王爷情形如何?”
两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王爷们受了重伤,得尽快救治。”
晋王被秦王一刀桶在腰眼上,要不是位置偏了点就要一刀毙命了,现在那血还要使劲压住,若不能止血,也活不了。
而秦王的铁箭,虽然没扎在心口,却也只偏离了一点,现在还活着,取出箭头时才是能不能活命的关键。
“来人,快将王爷抬到正院去。”云妃起身下令。
孟晦也转身让秦王府的人上前,拆了门板将秦王抬回田庄去。
晋王府的人犹豫地看向沈观文和云妃,想要阻拦。秦王倒在晋王府,这是最好的杀人机会了。
秦王府的人也不傻,拔刀指向了躺着的晋王,摆明了鱼死网破之态。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快救两位王爷要紧!”冯正辅大吼了一声,才阻止了两边人的心思。
人活着才能争储君之位,要是人死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安国公看着众人让开,他看向冯正辅,“左相大人,圣上该怎么办?”
“请赵统领来,先由皇城司的人护送圣上返回行宫吧。”眼下,明宗已经不重要了。
皇城司的赵泰带人赶来,看到明宗躺在那儿,脚一软差点站不住,哭喊了一声“圣上——”,伏地大哭。
安国公还守在外面没有走,听着赵泰在那儿大哭,只怕这是唯一一个会为明宗真心哭几声的人了。
他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明宗对他们明国公府还算善待,但是,圣上在位这些年,给夏国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