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惦记的夏南,此时快到了幽州。
邓自谦率领皇城司的人一路护送,在路上收到了北地送回的密报。一看成王夫妇双双病倒,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不同寻常,偷偷将消息漏给了夏南。
夏南这儿,京城收到了消息,同贺这边也收到了。不过邓自谦愿意卖好,他自然接了。
夏南派双喜请了邓自谦过来,“邓千户,我父王和母妃病倒,我心中忧心,打算日夜兼程赶回云州去。”他自己也是满脸病容,可是忧心忡忡。
邓自谦就觉得,夏世子也太辜负自己漏消息的好意了。
成王夫妇一下双双病倒,此事怎么看都有诈啊,“末将得到这消息时,也是万分着急。但是,末将离京时,圣上下令一定要护好世子安危,世子贸然赶去云州,只怕不妥。”
这要是有埋伏,自己这批人就跟着一起陷进去了。
“我父王身体一向康健,忽然得了急症,一定万分凶险。”夏南低声咳了几声,看向邓自谦,“云州的大夫医术,和太医们不好比,要是早些赶回去,也许还能替父王诊断。”
“世子,云州那儿的情形,您可知道?”
“以前,听说云州城守将是云家舅舅,我们奉皇命入城,想来不会有人阻拦。”
邓自谦差点瞪眼,“世子不觉得此事可疑吗?我们奉旨回北地查询天心庵之事,怎么这么巧王爷就病了?”
“邓千户,难道你怀疑我父王装病?”夏南变了脸色,“我父王对朝廷忠心耿耿,就算听到我们去查问,也只有派人迎接的份。”
“世子,末将要以您的安危为要,我们还是在幽州暂留,派人去北地打探一下吧?”邓自谦忍气劝道,“从京城出来,您已经遇到了两拨刺客,贸然进入北地,只怕不妥。”
离开京城没多久,他们就遇上了刺客,抓到过两个,都没能留下活口。
夏南胸膛起伏了几下,颓然垂下手,“邓千户所虑有理,我们到了幽州,就修整几日吧。”
“世子英明,末将先派人去幽州安排,末将告退。”邓自谦松了口气,赶紧退下去安排了。
夏南看他神色,应该不是作伪,邓自谦至少和北地没有关联了。他问同贺,“邓自谦带的这些人,都查过了?”
“主子放心,有问题的两个,之前借着遇刺的时候,已经处理了。临渊亲自带人将那两个给埋了。”同贺手里,有这批跟着北上的皇城司的人的资料,“邓自谦出身平民,是靠着赵泰提携,才坐上千户位置的。”
夏南点点头。他刚才故意试探,要是邓自谦是北地收买的,听到自己急着赶回云州去,只有高兴的份。看他刚才阻拦的神色,不像是有假。
“云州那边,有新的消息传来吗?”夏南是真的担心母妃。
成王生病,这是真的,还是陷阱?
“奴才已经派人潜去查探了。”同贺几天没有收到云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心里也担心,“主子,云州那边,有不少谣言出来。”
这才是让人着急的事。尤其有谣言说世子此次赶回北地,就是为了继承成王之位。
这话要是信的人多了,不就等于说夏南知道成王命不久矣?那不就暗示夏南弑父吗?
“先派人去通知我们的人,小心守好边关,不要给金人可乘之机。”夏南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还是决然说道,“镇守边关的人,不能乱。”
“主子,那云州城那儿……”
“云州城虽然有云氏一族在,但是城内外大半守军,都是父王的心腹。这些人只要不信谣言我们回云州城就不用担心。”
“主子,京城那儿,唐先生飞鸽传书。”双喜拿了纸条进来。
夏南看了一下,唐鹤年说京中世子妃想了法子,打算传谣言是朝廷冲成王下手的话。
他不由轻笑了一声,顾如画好像总有些出其不意的主意。这种谣言要是传出来,还真是断了夏北再投靠朝廷的路。
他将纸条递给同贺,“这法子不错,你也安排人到云州和北地传开,对了,谣言要先从云州附近开始传,然后让人加紧传往京城。”
在云州传出的谣言,皇城司肯定会搜集到,到时再回禀到京城。那样京城里再有同样的谣言时,别人也就不会怀疑是京城那儿有人动手脚了。
同贺领命退下,双喜端了热水进来,打算侍候主子梳洗。
门外传来动静,一个侍从为难地走进来,低声与双喜说话。
夏南看向双喜,双喜无奈地禀告道,“主子,是牛姑娘,她说要用小厨房为主子做些夜宵。”要他说,这牛思真是添乱,这一路避着皇城司的人已经够烦了,还一定要到主子身边转悠。
“不用了。”夏南没有再多说。
双喜看他面色有些不悦,连忙让那侍从出去吩咐,自己回来绞了毛巾递过去。
夏南拿毛巾敷在脸上,眼前的局势,有些烦人。父王病倒,夏北肯定趁机想要收拢军权。但是北地军中,忠于父王的才是大多数,夏北没那么容易得逞。
等到自己回到云州,那局势就会更乱。他就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人趁着北地混乱挥兵南下。
顾如画的主意,是将水搅得更浑。自己要是没有嫌疑,回到北地,倒是能以世子身份,名正言顺地接管兵权和北地政务。
可是,自己一旦顺利接管北地兵权,圣上就会疑心自己早有预谋,到时迁怒顾如画身上,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又苦笑,人家摆明对自己无意,还说过两人只是盟友,那大难来时各自求生,他何必管顾如画如何?
心里这么想,却又放不开。
夏南抓下洗脸巾,丢给双喜,让他拿笔墨过来。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一个女子计较。再怎么说她也是因为自己才卷入这些事的,她的退路,还是得安排好的。
“你给唐先生送信,让唐先生在城外田庄安排好人,一旦圣上震怒,就将世子妃护送退回北地来。”
“是,主子放心。”双喜将那纸条卷了,下去让同贺安排送信。
等他再回到房中,夏南已经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是双喜,起身回到床上。
双喜看着自家主子眼底一片青黑,神色淡漠,忽然就觉得,离京时气呼呼的主子,特别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