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坐在那儿琢磨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取舍才好。
顾如画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就知道他在百般纠结。
顾锦和顾钧几次要开口,都被顾如画使眼色给制止了。
顾如慧心中不安,若是父亲不肯让她归家,她该何去何从?
顾如画看她浮现忧色,开口道,“大姐,霜儿刚到家里来,只怕还不熟悉,心里不安。你今天也累了一天,先过去看看霜儿吧?”
顾如慧有些犹豫,看看顾显,见父亲没有说话,又看向姚氏。她自来守礼,没有长辈之命就告退,与她心里的规矩不符。
姚氏冲她点头后,她才起身退下。
顾如画是小辈,但是她是一品亲王府的世子妃,如今也算皇家人,她来做主也无可厚非。姚氏不在乎,顾显是没注意。
待到顾如慧离开,顾如画打断了顾显的思绪,“父亲若是逼大姐回去,就是死心塌地靠着周侯爷,从他手里求点晋王府赏下的残羹冷炙。难道父亲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顾如画不给顾显讲亲情,一个不念亲情的人,那她就来谈谈利益吧。
“秦王殿下乃是先皇后所出,嫡长子的名分已定。晋王殿下受宠,是因为云妃娘娘盛宠不衰。依我看,只要如玥进了晋王府,父亲就是晋王殿下的半个岳丈啊,只要父亲不投到秦王殿下这边,晋王殿下难道会和长辈为难?”
一个贵妾的父亲,还真谈不上岳丈的名头。可顾如画知道,顾显就喜欢听这个名头。
“若是父亲不让大姐归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父亲为了不得罪一个定国侯府,就能弃大姐于不顾。您可是晋王殿下名正言顺的长辈,居然要怕侯府。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来上门探望父亲吧?”
“是有一些……”
“父亲可想过他们为何忽然来拜访?要是冲着我家世子爷的面子,父亲收下礼物也无所谓。要是冲着晋王殿下的面子,父亲可想过,您怕了侯府,人家会觉得自己拜错了山头。”
“所谓拜佛就得拜到真佛面前,既然父亲都怕了侯府,那与其与父亲走动,人家不如直接与定国侯府走动,才是上策。”
“父亲,画儿说的对啊。”顾锦觉得妹妹这张嘴,死人都要说动心了,赶紧跟着说道,“我这些时候出门,人家一听我是伯府世子,都争着讨好我。要是你怕了周巨源那老家伙,回头我这个世子见到周固言都得点头哈腰?伯府世子不如侯府一个残废,谁还拿我们当盘菜啊。”
顾显微微点头,觉得顾锦这话听着粗俗,道理上好像对啊。
“如今情势不明,父亲是要为伯府以后打算的,您对大哥和钧儿寄予厚望,就更该深思熟虑。你有我和玥儿两个,何苦这么早跳进是非窝里?”
顾如画适时捧了顾显一句,又点明了顾显如今的处境。
顾显一想,对啊,自己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到晋王府,一个嫁给成王世子为世子妃。看如今的情势,夏世子肯定偏向秦王殿下。那这么算的话,自己就是两头都沾边了。与其他人相比,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晋王殿下和秦王殿下的继位之争,随着云妃娘娘的失宠,又有了悬念。
自己想从伯爷变侯爷,侯爷变公爷,就不该急于下注啊。他大可再看看,等到秦王和晋王相争结果明显,他再在两个女儿中偏一个就是了。
顾显想到这儿,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如画,这个女儿三番五次忤逆自己,怎么忽然这么为自己着想了?
顾如画一看顾显那样子,就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这是怕自己给他挖坑吧?她大方一笑,“我盼着大哥和钧儿好。娘家兄弟有靠,就像大姐今日,才能归家。”
换言之,我不在乎你这个父亲,可我在乎自己的亲兄弟。而且我还盼着以后大哥和二弟照顾我呢。
顾显有点不是滋味,却觉得这话挺可信的。这些日子,顾如画对亲生的几个兄弟姐妹的上心,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把顾显说通,顾如画松了口气,她不急着与侯府对簿京兆府的公堂,而是先赶回家来,就是怕顾显拖后腿。
她不在乎顾显,可是顾显要是不松口答应顾如慧归家,或者拖后腿,这事就有些难办。
“大姐归家之事,父亲如今还在病中,也没精力与侯府扯皮。照我的意思,此事就由大哥去办吧。周固言与女尼私通,玷辱佛门清净,败坏出家人清修之心,登仙台那边的道长已经报官了。”
佛道之争,自古有之。白云寺里如今有佛有道,看到庵堂出丑,那些道士只怕高兴得都笑不拢嘴,早就有好事的去报官,让大家都来见识一下佛门丑事了。
顾显“嗯”了一声,顾如画又说道,“玥儿正月就要进晋王府了,父亲也该去二房那边看看。那边叔祖母主事,红杏帮着跑腿,就怕有些事不够周到。父亲要多劝劝玥儿,伯府可是她的靠山,大哥如今是伯府世子,她可不能与大哥生分了。”
顾显心里有些不忿,这女儿还真替顾锦事事考虑到,生怕以后晋王若得势,顾如玥会忘了顾锦。想想二房,顾铭废了,顾钦还不成事,自己是得去二房主持大事。
他犹豫地看向姚氏,“马上要年根了……”
姚氏大方笑道,“伯爷去看看叔祖母吧,老人家盼着团圆呢。不如这样,伯爷到年三十的时候回府来主持祭祀,然后就去二房那边住些日子。”
顾显满意地点头,姚氏的深明大义,是最让他满意的。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他想着顾如玥那个女儿不能冷落了,派人先去二房说了一声。
顾如画在伯府这边安排诸事,白云寺那边,成王府的侍卫将天心庵翻了个底朝天。天心庵的主持师太没想到顾如画这个世子妃一点儿不顾忌名声,时人敬佛道,谁会年根底下还到佛门闹事的?
但是她无计可施,天心庵不是无名庵堂,京中不少权贵人家女眷都来进香供奉过。可闹出镜尘这桩丑事,谁家女眷还敢说自己觉得天心庵的菩萨灵验?
主持师太暗暗后悔,不该贪图定国侯府三公子的那点好处,容留镜尘与他在庵中与他鬼混,坏了庵堂名声。
她敢允许镜尘做下此事,自然也是有安排人在庵堂外放风的。谁知道登仙台那边的道士发疯一样忽然跑到天心庵这边来,她打发人去打听出了何事时,顾家人就闯进来了。
顾家这帮人腿脚还快,一脚踹开大门,马上就找到了镜尘与周固言所在的客房,还让人上下左右围了水泄不通,她想将人放跑都找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