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成王府,不比寻常嫁娶。
夏南带人亲自上门迎亲。
送女儿出门时,姚氏泪流满面,顾显则是满眼放光,送礼的人不少,让他脸上有光。
顾如慧扶着姚氏,轻声安慰着。
顾如画没什么感觉,扶到正堂拜别父母的时候,她还是硬憋出的哭音。
等到顾锦背着她送她上轿,小声嘱咐时,她感觉寒风一阵阵吹得发冷,大哥的手不得冻僵了,小声催促大哥走快点。
“画儿——你就这么急着上花轿?”顾锦只觉得自己一片爱心都被辜负了。
顾如画……她总不能说最多三年,本姑娘就回来了吧?
“大哥,家里没人能撑起场面,你送我上轿,还得快点回来待客啊。”
“放心吧,都是看夏南的面子来的,花轿一走,人都会走了。”顾锦一点儿不烦恼。
最后,在顾家众人不舍,顾如画的无奈中,花轿晃晃悠悠离开怀恩伯府。
夏南第一次娶妻,也不知该如何安排,反正都有宗人府的官员主持,按照定例进行就是。
到了王府,花轿落下,顾如画拉着红绸下轿。动作太利落,喜娘惊了一下,这么多年,这么利索的新娘子,她还是头一回见啊。
夏南本想扶一下,看顾如画连个踉跄都没有,又将伸出去的手给缩回红袍下。
拜堂的时候,因为成王和成王妃都不在,两人往北方遥拜。
夫妻对拜的时候,顾如画看着红盖头下看到的那双官靴,略微不自在地挪开半个身子,也算避开了夏南的礼。
等到送入洞房,顾如画长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未松完,就听到有笑闹催促声传近,“快,快,新郎官来啦。”
夏南被秦王等人簇拥着,走进洞房,众人一叠声催促他快掀盖头。
顾如画本来以为王府成亲应该没什么掀盖头、闹洞房的事,感觉一团黑影靠近,然后眼前一亮,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夏南头戴金镶玉王冠,穿着一身大红色缎面锦袍,手中拿着一杆秤,正看着自己。
本来她一直以为夏南穿淡色衣裳,像不染浊世的谪仙,换上红袍后,原本的清俊添了喜气,面如冠玉,让她不由看得一呆。
边上有人哄笑,顾如画回过神,连忙垂下视线,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还能看呆了。
夏南看她慌忙移开视线,脸颊都有些红了,两手不自在地绞在一起却不自知,这副样子,让他觉得稀奇。相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在顾如画身上看到羞涩之态?
他声音含笑,结果喜婆递上的交杯酒,顾如画脸腾一下全涨红了。
说好假成亲的时候,她只想着坐一回花轿进王府,然后帮夏南占着世子妃的位置。
等真的成亲的规矩一套套走下来,她发现自己没自己以为的大方,至少,这交杯酒她真觉得抬不起手。
夏南看她犹豫的样子,抬着的手略微一顿,“要不……”
他刚想说要不算了,顾如画却是一咬牙,勾起他的胳膊,轻声说“快喝”,然后,视死如归一样仰头一口干了。喝得太急,还直接呛了。
喜娘子接过杯子,夏南看她咳得太厉害,抬手帮她轻轻拍背顺气,顾如画一个激灵,咳得更厉害了。
等她忍住喉咙的痒意,停下咳嗽时,眼中都有泪意,双眼迷蒙水润,一时间,跟进来闹洞房的人都看呆了。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像仙女一样,堂弟有福气”。
夏南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冲边上的双喜等人使了个眼色,双喜和同贺几个上前冲众人作揖,“王爷,大人们,公子们,我家主子身子才好些,人多了屋内有些闷。”
“外院已经摆酒,稍候我家主子就来敬酒,诸位大人请到前院入席。”
门口唐鹤年等在外面,拱手相请。
众人哄笑一阵,却也不敢再多留。毕竟夏世子的身子,是真的时好时坏。
唯有晋王站着没动,“交杯酒才刚喝呢,我们怎么能走呢?”
“三弟——”秦王叫了一声。
晋王压根没将两个皇兄看眼里,挑衅地看向夏南。他一想到要纳小沈氏为侧妃,就窝了一肚子火,不由又瞪了秦王一眼。
就因为这事,朝中一些本来有意投靠自己的官员,又都犹豫起来。
他们觉得夏南是御前红人,他的动向,也许就是揣摩到了圣上的意思?
晋王觉得,一定是夏南投靠了秦王,在他大皇兄帮忙下,布了局害自己。
先皇后再不受宠,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皇后,又掌管宫务多年,肯定在宫里给秦王留下了人手。
夏南看晋王面上含笑,眼中却露出不忿之色,笑着起身,“田昌,快帮我请几位王爷去入席。”
众人一愣,门外笑呵呵走进来的,正是明宗身边的心腹总管太监田昌。
田昌冲屋内的王爷、皇子们行礼问安。
晋王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回晋王爷的话,因为夏世子担心府中人手不够,圣上就让奴才来帮着跑腿。”
晋王瞪了田昌一眼,冲夏南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周全。”转身往外走,看后面人还不动,“走啊!不是请我们出去了?”
夏南冲田昌拱手,“有劳田总管了。”
云妃母子不是气量宽宏的人。夏南安排小沈氏的事时,自然就想到了这母子俩不会善罢甘休。
云妃与云氏一族眉来眼去,若是让两边达成一致时,他就要背腹受敌。
云侧妃母子早就视自己为心头大患,欲除之而后快。但是因为他们的手够不着京城,就算有成王默许,也只能派人进京暗杀。
若是他们和云妃勾结,云妃在明宗面前进谗言,自己若丢了明宗的信任,那在京中行动就会受到掣肘。云侧妃母子为了动摇自己的根基,不仅拉拢云妃,也在拉拢京中其他人。
夏南将小沈氏塞给晋王,是对云妃母子的示威,也是杀鸡骇猴。
京中各家看到他连云妃都敢回敬一二,其他人家就得在云侧妃许下的好处和他的报复之间,掂量一二。
他得稳住各方势力后,尽快想法子回到北地。
田昌看夏南道谢,没敢托大,“世子爷客气,这都是圣上的恩典,奴才就是个跑腿的。”
夏南又冲皇宫方向谢恩,田昌引着众人退出。
他是明宗身边侍候的,别说朝中大臣,就连几位王爷,也得给他这个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