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是识货的,一看纸上写的东西,就明白运粮路线的价值,远超那点粮食。
顾如画是送了自己一条粮道?
他差点脱口而出问她为何知道这些地方可买粮,又为何知道这样的运粮路线。想到她前几次的虚言和警惕,又压下了好奇心。
顾如画就像一只警惕的兔子,随时打算撒腿退回洞里,自己不能再吓到她。
“二姑娘给的这谢礼,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
“世子救了我大哥和小弟,对我来说,只要能让家人安全,哪怕我倾尽所有都在所不惜。这些粮食,并不值多少银子。倒是这条运粮路线,是我家大掌柜亲自带人试探之后,选出来的路线。”
顾如画为自己能给出粮道找了个理由。
夏南有些后悔,之前不该几次试探,让她对自己越加防备了。他怕再多说会让顾如画误会,将那纸收下。
“这条粮道乃是二姑娘的人发现的,既然给我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世子请说。”
“不如你我合作,运粮所赚利润,你我按本钱分润,如何?”
“这生意给了世子……”
“可当成你的嫁妆之一。”
就算他们是假成亲,就能这么大方地商量嫁妆之事?
“我独自在京,成亲时我母亲可能会赶来受礼。所以,一切皆得自己安排。”
夏南一本正经解释,语气坦荡。
顾如画就觉得,对上那么正经的脸,自己要是害羞就是想歪了。
她只好胡乱点头,只当同意了。
两人相识以来,顾如画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样子,还是头一次露出女子羞涩之意。
夏南就觉得自己有些欢喜,也不知何故,也许是因为顾如画在自己面前有了羞意,这说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而且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子了。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几眼,语气还是很镇定,“那就这么说定了。”
顾如画若是细看,会发现夏南其实眼神里也有几分不自在,耳尖都红了。
可是顾如画光忙着压下自己的不自在,都未曾抬头。
“此次入选的秀女,都是九月初八进宫。圣上会命娘娘组织赏花宴,到时几位王爷和我都会参加。”
明宗这是体贴儿子们,还给一次见面挑人的机会啊。
“宴会上,应该还会命大家一展才艺。”
顾如画一下紧张了,“若是没有才艺,会不会就落选了?”
夏南怪异地看向她,“琴棋书画,皆可一试。”
顾如画觉得,夏南那口气,就像在问自己:琴棋书画,你一样拿得出手的都没有?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学什么精什么?
她不像顾如玥,有个督促上进的亲娘。
夏南看她为难的样子,“我明白了,你不用为难,总归不影响圣意。”
他其实也想看看顾如画展露什么才艺,既然她为难,就不强求了。
顾如画松了口气,她之前信誓旦旦说服夏南同意自己假成亲的诚意,这要是因为自己才艺不佳被刷下来,自己也太丢脸了。
看出她的不自在,夏南换了话题,“今日教令弟武艺的两人,是北地军中退下来的,其中一个做了十年斥候。”
夏南怕她不懂斥候的意思,特意解释了一下,斥候打探敌情,传递消息,选的都是头脑灵活身手上佳的士卒。斥候折损极大,做了十年活着退下的,成王府都会荣养在府中。
“另一个擅长枪棍,骑射娴熟,本是骑兵队的,因为腿受伤,才退了下来。他在军中近二十年,熟知军中事情。”
“这两人受了些伤,没有家累。我想让他们教授令弟武艺,顺便留在你家中,有事都可照应。”
这又是一份大人情。顾如画想替顾钧找个武学师傅,一直都没打听到。夏南送的两人,武艺肯定好,还熟知军中事务,顾钧有他们指点,从军也不会抓瞎了啊。
“多谢夏世子,我……”
“我把令弟当成自家弟弟看待,所以,无须见外。”
顾如画就觉得,夏南这次见面,有些奇怪,怎么一副自家人的口气?
夏南目光转向别处,避开了顾如画的打量。他想,他是在笼络顾如画。
两人几次见面也熟悉了,顾如画若真的毁约,只要她不危及成王府,自己难道还真好意思为难她?
若是顾如画发现她只要守口如瓶,自己就不会灭口什么的,她会不会毁约?
选秀在即,从明仲桓事里,他发现顾如画成亲可不愁没人娶。
他为了笼络人才,一向礼贤下士。顾如画有秘密,可自己一定要娶妻的话,只有她最熟悉最放心。
所以,夏南觉得自己应该投其所好,让她死心塌地。
“等你进了王府,府中不少事情还需倚仗你。”
“世子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相信二姑娘的能力。”
两人一个保证,一个鼓励。边上站着的双喜几个就有些无奈。自己的主子好像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啊?
幸好,顾锦回来了,一下打破了雅室中怪异气氛,“画儿,走,快回家。我买了你和钧儿爱吃的冰碗,热了就不好吃了。”
等兄妹两离开,夏南也该准备出城了。
他这次回城掩饰了行藏,不便久留。
坐上马车,他想了想,吩咐双喜,“你去买几碗顾大买的冰碗。”他想尝尝看,看顾如画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味道。
双喜对主子的一切怪异都不奇怪了,用同贺的话说,就是他挨了鞭子,一下打通任督二脉,变聪明了。
顾如画和顾锦回到府中,顾钧已经回来了。
三人来到槿华苑,姚氏问起始末。
顾如画如实将事情说了,“母亲,二哥的伤势很重,听大夫意思,就算侥幸保住性命,腿也废了。”
“居然会这样!”姚氏一把拉住顾钧,又打量顾锦半晌,“以后,无论你们父亲说什么,都不许再跟二房的人凑一起。”
“母亲不怕父亲说你不贤啦?”
“我贤惠了半辈子,也没落个好。”姚氏没理会顾如画的打趣,正经地说道,“只要你们好好的,什么贤惠的名声,不要也罢。”
姚氏自小熟读女戒,嫁了顾显又一头扎进他的迷魂洞,只要能得顾显夸一句贤妻,真是什么都愿退让。
用她大哥安国公的话说,就是妹妹中邪了,简直恨不得活成闺秀典范。
她能说出贤惠的名声不要也罢,真是后怕到极点了。
顾如画很满意姚氏如今的样子,只要母亲冷了心,将来她带着母亲她们离开京城,就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