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就觉得火大,那夏南在他这儿信誓旦旦要请旨,还三不五时来自己面前晃。他以为人家是讨好他这个大舅哥,结果呢?转头竟然传出纳妾的传闻?
因为最近见多了,顾锦对夏南的惧怕都少了。他火气上来,直冲成王府,蔡英拦都拦不住。
平安去存好银子回来,发现自家公子不见了。
“你快去成王府吧?你家公子说要去找夏世子说话。”蔡英赶紧交代。
夏南前脚刚到府,顾锦就追来了。
“顾兄来了,请……”
“你给我说清楚,你对我二妹是什么意思?”顾锦冲到夏南面前。
双喜一个转身拦在中间,边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侍卫,随着双喜的动作,一下围过来。
平安是追在顾锦身后来的,一看那两侍卫刀都拔了一半,吓得尖叫一声“公子”,拦腰抱住自家公子往后拖开两步。
顾锦一个站不稳,差点绊倒。
“退下!”夏南摆手。
双喜看看顾锦,脚步犹疑了一下,才退到夏南身后一步处。
“顾兄,我们入内坐下谈吧?”夏南走到客厅门口迎接,抬手请顾锦入内。
顾锦一想,站在门外嚷嚷,是不好看,跟着走进去。
平安就在他身后嘀咕,“公子,咱们人少,您可不要莽撞。二姑娘说了,每逢大事要有静气,您可千万不要吃眼前亏……”真打起来,他觉得自己连双喜都挡不住啊,“小蛮姑娘要是在就好了,秦嫂子也行啊,公子,咱们不能打架啊,打架得等家里带人来……”
他就差贴在顾锦身后念叨,顾锦气得很想将他踹出去,有这么灭自己威风的吗?
平安无辜地讨好地冲顾锦笑,他没法子啊,公子要是有个好歹,贺嬷嬷就得把自己给打死。
夏南和双喜听到平安的碎碎念,有些无奈。顾大公子身边的小厮,太直白了。
夏南坐下,挥手示意双喜带人退下,顾锦也不好留下平安,只好让他出去。
平安又讨好地冲夏南笑,“夏世子,小的告退。我家公子……那个……我家公子只爱说理,从不动手的。”所以,你也不许动手啊。
双喜听不下去,将他给拖出去了。
“顾兄刚才的话是何意?”
“城外那事,你对我家二妹有恩,你就算不负责,我们也没话说。可是,你竟敢妄想让我家二妹做妾?我养得起自家妹子,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话是从何说起?”夏南也惊讶了,这年头流言蜚语都能凭空产生了?
“蔡英说是他家姐妹说的,还说京中各家都在传。”
“绝无此事,我也绝无此意。”夏南正色看向顾锦,“终身大事,不是儿戏。而且,我们成王府,也绝不会未娶妻就纳妾的事。我对顾二姑娘,绝无慢待之意。”
“那那些话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
“我就说嘛,我觉得你一表人才,仙风道骨,怎么会是那种不要脸的人。”顾锦立马变脸,冲夏南眉开眼笑,“我就是来找你说一下,有这么种胡说八道的谣言。没事啦,哈哈,没事了,我先回去了。”
“顾兄——”
“不用送,别送我。你坐着吧,我走了。”顾锦来去如风,说走就走了。
一走出成王府,他咬牙,让他知道这谣言是谁传的,他连对方的脑浆子都打出来。
这事太糟心,反正家里母亲和二妹也不出门,他叮嘱平安将这事烂肚子里,暗地里去查,回府不许说。
平安口里答应了,心里想,回头二姑娘要是问,自己可不敢隐瞒。不然二姑娘一问,大公子自己就会说,那不就坑了自己这个小厮了?
顾锦不知道平安还有这种小心思,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找出谣言的源头。他就说夏南太祸水,二妹偏偏死心眼吊死这棵树上,估计不少人在暗地里眼红。
天气太热,顾如画懒得出门。加上顾家二房搬走后,家里清净了,顾如画乐得陪着姚氏在家吃喝逛逛。
她跟其他府上的姑娘们没什么来往,所以对于谣言的事是一点不知道。
倒是明仲桓这边,听家中妹妹和母亲提起过,皇城司里,有散在外面的密探,还将此事记录呈报了。
那些话,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只觉得京中女眷们闲得慌。
不过是事急从权,为什么好端端的女子,就要被冠上污名?
凭什么就因为顾如画被夏南救了,她就算失了清白?还再无男子会娶?
还说什么也就夏世子不嫌弃她被退亲的名声,愿意纳她。
若真心喜欢的,哪里会在意这种小节。
想到那日在斗鸡场,顾锦对夏南卑躬屈膝,极尽周到。他与顾锦寥寥数面,知道这是个真心疼爱的妹妹的,为了妹妹,混不吝的性子都压下住了。
他想到顾如画练拳时镇静无忧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猜想,她知不知道这事?以她的刚强,只怕是不会答应的吧?难道是她父亲迫她?
明仲桓眼前不由浮现那日顾如画站在墙头露出半身,看到自己,吃惊地瞪圆了一双杏眼,自己答应教她拳法时,她巧笑倩兮,盈盈道谢……
赵泰一掌拍在他肩头,“明佥事想什么呢?”
明仲桓回神,“卑职见过大统领。”
“是不是最近值守太多,有些累了?”赵泰话不多,但是对下属还算体恤,对明仲桓这个国公府里出来的二公子,也一向客气相待。
“只是想事情,一时失神了,大统领可是有吩咐?”
“圣上下令严查这几人的事,若有贪污受贿的,一律严惩。”赵泰递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名单。
明仲桓看了一眼,其中两个是最近为了劝诫圣上不要建登仙台、撞死在金殿大柱上的人。
“这两人已经死了……”
“圣上说,要明正典刑。”赵泰回了一句。
明仲桓明白了,明宗心里不痛快,哪怕这两人死了,尸首都丢到荒山了,圣上依然怒气不消。言官不能因言获罪,圣上这是想找罪证处置。
看名单上还有几人,也是反对最激进的。
圣上这是打算杀鸡骇猴,处置了这一批,压住其他想冒头的人啊。
“大统领,这两人家人还在京城,房子是赁的。”明仲桓指着死去的两人,有些不忍,“御史台是清水衙门,这两人也是出了名的刚正……”
言下之意,这两人哪里会有贪污受贿之事呢?
赵泰叹了口气,“圣上口谕,不得不遵。你先带人查查历年的密报卷宗,看看这两人是否有言行失德的地方。”
明仲桓还想说话,赵泰拍拍他的肩头,“明佥事,圣上对你寄予厚望。其他衙门我不知道,但是在我们皇城司,我们的职责就是遵旨而行。”
他看明仲桓脸带犹豫,怕他因为不忍而误了差事,叫过一个校尉,“此事交由你去办,三日内复命。”又冲明仲桓无奈地笑笑,“明佥事不用再管此事了,我看你有些疲累,今日回家歇着吧。”
明仲桓明白了,这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网罗罪名,将那两家人给处置了。
“卑职谢过大统领。”他口中道谢,转身往外走。
刚才那个校尉凑到赵泰边上,小声说笑道,“大统领,明佥事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办他呢。”
“好了,你快去办差吧。明佥事与我们不一样。”
“也是,他有个当国公的老子,不爱干还能回去当公子哥儿。”
那校尉是真有点嫉妒明仲桓。一样在皇城司,脏活累活,明仲桓都没沾手过,可一点儿没耽误他升官。不像他们这些人,靠的就是替圣上将脏活累活干好了,得了上峰赏识,才能步步高升。
“你问人家借钱、人家请你喝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种话?”赵泰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卑职不是对明佥事不满……”
“行了行了,娘们兮兮怎么那么多话,这差事要尽快办好。”赵泰不耐烦地赶人。圣上给他的口谕是,这几人必须获罪。
明仲桓没管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大步往外走。
走过皇城司刑狱,听到里面应该是今日新抓来的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冤,他脚步一顿,走到大牢门口,听到里面的狱卒正在训话,“关进来的都说自己冤枉,挨几鞭子,就都认罪了。你再不老实点,小心爷让你提前试试鞭子滋味。”
他不管刑狱,犹豫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待在皇城司这几年,尤其是近些时候,他越来越觉得疲累。但是,人人都说他是天子近臣,是圣上打算重用的人,他想说累都不敢多说。
心中愁闷之下,明仲桓路过一家酒楼,叫了一桌酒菜,独自埋头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