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急着带顾如画和顾钧回府,看夏南听到了,“那世子回府慢慢商议,我们先走了。”
他得快点回府去,先请个大夫给二妹和小弟看看,对了,还得请个神婆,万一吓掉魂了,也好及时叫魂。
他满脑门盘算着事情,口中催着赵雄等人快点护送马车回府。
走了一段,发现不对了,转头看到夏南骑马正与自己并排呢,顾锦一拉马头,赶紧落后半个马身,“夏世子,您怎么还没回府?”
不回去也就算了,还和自己并排走,这是想害自己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我看府上护卫都有伤,路上若是出点什么事也不好,我再护送一段吧?”
“哦,多谢世子。”人家一片好心,顾锦不能赶人,只好道谢了。
快到半壁胡同时,夏南终于勒住缰绳停下马,顾锦正想再客套两句,夏南驱马走到马车边上,“你好好歇息,我先回府了。你的主意,你大哥与我说了,我觉得不错,晚些时候来找你们商议。”
顾如画差点跳起来,什么叫找你们商议?
自己是觉得欠了救命之恩,提醒他晋王打的主意,若他觉得晋王的法子可行,也能招募一批人手。
只是还他个人情的事,怎么从夏南口中说出来,变成大家一起合谋了?大哥到底有没有照着自己的话说啊?
顾如画生怕夏南误会,凑到车窗处,低声道,“世子,此事事关重大,王府自可便宜行事,我们兄妹本小力弱……”
“我知。”夏南也弯腰靠近车窗处,低声道,“二姑娘的主意甚妙,堪比女诸葛,又处处为我着想,你的心意——我明白。”他说完,声量提高了些,柔声道,“不早了,我得先回府,改日再来探望,二姑娘快与您大哥回府吧。”
说完,冲马车中的顾如画温柔一笑,打马走了。
夏世子的笑,不说颠倒众生,到底还是能倾倒一片的。
半壁胡同口或明或暗的视线,都沉醉在夏世子那一笑中,然后,众人就发现,夏世子是对着怀恩伯府的二姑娘笑的啊。
顾如画对上那笑脸,也有些失神了。
府里听到消息,贺嬷嬷早就担心地等在二门,看到顾锦几个回来,让人抬了软轿,将三人送到瑾华院。
等顾如画回过神,已经坐在瑾华院的花厅中。姚氏担心地看着她,而卧床养病数日的顾显,坐在姚氏身边,眼神热切都能烧开岩石了。
“画儿,你们跑到城外去干什么?出门时我还告诉你城外有流民……”
“好了好了,你骂画儿干什么?这种事,一定是大郎出的主意,要罚也是罚他……”顾显一看姚氏骂顾如画,张口打断了她的话,“画儿,听说是成王世子一路护送你们回来的?你跟为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世子还在胡同口趴在马车上与你说话?”
“什么?他怎能如此不顾规矩……”
“夫人!夏世子是什么人?京中都说他是君子如玉,最是知书明理之人。”
“既然明理,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外男,怎么能与画儿说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爱慕画儿,也没什么稀奇的。画儿,你既然喜欢他,为父是不会阻拦的。但是,私会总是不妥,他可有说他何时会禀告圣上?”
“父亲,画儿与他隔了马车,马车里还有钧儿在,我也在边上!”
顾锦就觉得,自家父亲以前只是偏心眼,病了一场后,怎么变成缺心眼了?
什么私会?
他和小弟都在边上,还有那么多下人在,又是在半壁胡同那人来人往的地方,这算是私会?充其量也就是夏南搭讪二妹而已。
顾显瞪了顾锦一眼,“你既然在,难道没有问过夏世子他如何打算的?虽然因为邓家的事,画儿名声微瑕,但是做他一个侧妃还是够格的……”
“你给我滚!”姚氏本来以为顾显是关心儿女,才会抱病起来。听到顾显这些话,简直是恨不得马上将如画送到成王府的口气。这些日子,在贺嬷嬷和顾如画的劝说引导下,她对顾显是越来越看清他的为人。
听到顾显这些话,姚氏还是气得胸膛起伏,推了顾显一把,“我的女儿,只会明媒正娶,嫁到人家家中做大妇,什么侧妃够格!亏你说得出口。你给我滚出去——”
“姚氏!”顾显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脸上挂不住,气得吼了一声。一动怒,他的头又像裂开似的疼,捂着脑袋痛叫了两声。
贺嬷嬷连忙带了两个丫鬟扶住他,“伯爷,夫人也是心疼二姑娘,您既然心疼二姑娘,且让她歇一歇,让大夫为二姑娘诊脉……”
顾显想发怒,可是力有不逮,气得瞪了姚氏一眼,甩开贺嬷嬷的手,“画儿先好好看大夫。”又看向姚氏,“那可是成王世子,皇家子弟!他若想纳画儿为侧妃,难道不是大好事……”
“你……”
“父亲,您痛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顾如画拦住姚氏,冲顾显行礼,“您可是我们伯府的主心骨,若是您身体有个好歹,大哥和我们该怎么办?”
顾显对这几句话挺受用的,“放心,为了你们,我也会养好身体的。再等些时候,夏世子要是还没动静。等我好了,一定去成王府找夏世子说话。”
“是,一切仰仗父亲了。”顾如画垂头,恭敬地应了一句。
顾显满意了,头也实在是痛得受不住,捂着脑袋哎呦了两声,让丫鬟搀扶着送回关雎院。
顾如画抬头,眼中一片冰冷。
往日顾显在顾老太太和钱氏挑唆下,一心为二房谋利,对他们兄妹几个不闻不问。接触得少,记忆里她还觉得这个父亲有些威严。
如今,一副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暴露无遗,原来自己的父亲,不仅自私无情,见风转舵也是把好手啊。
小柔过来扶住她,顾如画转头,“三娘和小蛮怎么样?可有受伤?”
“姑娘放心,三娘有些皮肉伤,小蛮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脱力了。”小柔扶着她坐下。
姚氏看她脸色不好,心疼之下,也冲顾锦瞪眼,“你还说会看顾好弟弟妹妹,你说你……”
“母亲,不管大哥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您知道的,大哥宠我和钧儿,我们的主意,他从不肯让我们失望的。您要骂,就骂我吧,是我思虑不周……”
“没有的事,母亲骂的对,是我没照顾好你们。”顾锦内疚地说完,走到姚氏面前,跪下道,“母亲,您罚我吧。画儿和钧儿都受惊了,您不罚我,我心里难受。”
“母亲,不关大哥的事,二姐想去城外散心,我也想去城外玩,就在边上怂恿的。大哥拗不过我,才答应的。后来,也是我拿点心给流民,才惹出这场麻烦。”顾钧弱弱的声音响起,走进厅中,跪到顾锦边上,“您不要罚大哥,罚我吧。都是我闯祸,才让二姐受惊,让大哥也受了伤。”
顾钧说着,拉起顾锦的胳膊,上面一片青紫,显然是冲突时被打到了。
顾锦拉下袖子,“我皮糙肉厚的,都没感觉。”
顾如画起身,走到顾锦边上,姚氏一把拉住她,又恨恨地抬起食指用力戳了顾锦和顾钧的额头,“还不起来?一个两个好好的出门,回来伤的伤,傻的傻,你们……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
刚听到消息时,姚氏差点晕了过去,刚才撑着一股气质问发怒,那口气一散,姚氏眼睛都红了,搂着顾如画轻拍了两下,“你们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啊。一个两个,脾气倔,主意大……”
贺嬷嬷笑着过来,扶住姚氏,“姑娘和公子都没事,这是老天保佑,夫人快坐下,让大夫帮姑娘和公子诊脉。”
顾如画也笑着一起搀扶,“母亲,快让大夫帮大哥和钧儿看看吧。”
这时李家媳妇引了大夫进来,姚氏拭了下眼睛,让小柔扶着顾如画到东厢房,又将顾钧安置在西厢房,顾锦不肯躺下,姚氏让他坐在西厢房,让大夫一个个帮他们诊脉。
幸好,顾锦只是混乱中被乱棍打到,看着青紫,没有伤筋动骨。
顾钧受了惊吓,身上又被流民抓伤了好几处,大夫给开了安神汤药,让煎药服下。
顾如画倒是还好,她也就是被冲车窗闯入的流民抓到过胳膊,擦点药油就好了。大夫也留了三副安神汤药,顾如画让小柔收着,心里没打算喝。
姚氏却是不放心,让贺嬷嬷盯着煎出三碗浓浓的药汁,她亲自看着每人喝了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