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画听到夏南一连串逼问,心中震惊惶然,看自家大哥那一连串的话,再听到小蛮的感慨,十分紧张愣是变成了三分。
她头一回发现,自家大哥和自己身边的丫鬟,都这么猛啊。
他们就没发现,夏世子那一句句逼问里隐含的杀机吗?
夏南咳了一阵,终于压下了喉咙中的痒意,对上顾锦殷勤端着的茶杯,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说了声“多谢”,将茶杯接过,放回了桌上。
刚才的剑拔弩张,都不见了。
顾锦就傻笑着拱手,“世子见谅,看您还有事要忙,那个……我们先告辞了。”说完转头拉了顾如画,“快走。”
“顾大郎请留步!”
双喜原本伺候在夏南边上,夏南话音一落,他身形一晃,就拦到了顾锦面前。
小蛮吓了一跳,守在顾如画边上,下意识就想握拳打过去,顾如画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才没让她冲动。
顾锦回头,苦了脸,“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呵呵,回头我父亲一定亲至王府请罪。”
他那亲爹要是知道有个面见夏世子的机会,别说请罪,搞不好爬都会爬到成王府的。
夏南低头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笑意。这位顾大郎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怀恩伯一定没想到,自己是随时被儿子拖出来谢罪用的。
跟顾锦是说不出什么了,他也相信顾锦是真的不知道铁环上的标记,是什么意思。所以,夏南没再开口,看向顾如画。
顾锦心中咯噔一下,“我二妹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顾如画微微用力,示意顾锦松开自己,走到夏南面前,行了个福礼,“臣女怀恩伯府顾如画,见过夏世子。”
她还穿着男子长衫,行这福礼,让人看着有些别扭。
夏南神色如常,就好像顾如画这种装扮行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含笑点头,“顾二姑娘好。”
“二妹——”
“大哥,你先和小蛮到门外等我吧?”顾如画没让顾锦再开口。
顾锦有些担忧,但是顾如画一脸镇定地看着他,他拗不过妹妹,颓然垂下双肩。
“双喜,到院外摆一壶好茶,请顾大郎稍坐。”
双喜冲顾锦示意,顾锦只好跟着往外走,小蛮有些犹豫,被顾如画一瞪,只好也跟着大公子走到厅外。
一时之间,厅中就只有夏南和顾如画两人。
“顾二姑娘,你怎么会认为这是我王府之物?”夏南手指点了点铁环,“令兄都未曾见过,你——是从何得知的?”
他这话,等于默认了这就是成王府的东西。
顾如画只觉自己手心中有冷汗冒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像个小孩涂鸦的箭头图样,任是谁也不会马上想到成王府。
所以,这个图案肯定是成王府的秘密图案。
大哥都不认识,自己却能认出来,要是说不出像样的理由,只怕夏南真要杀人灭口了。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不过,大哥带着小弟在庄子外打猎,瞒不过人。他们就算不认,夏南有心探查,还是会找到他们头上的。
现在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前世见过?
自己敢说,他也不会信。
顾如画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口中却是很快说道,“我大哥以前来过庄子,从未见过什么信鸽。这两日他想带我打猎,误射了一只鸽子下来,结果就看到那鸽子上有铁环和竹筒,显然是只信鸽。”
“我们兄妹担心惹祸,没敢打开看,就将东西给烧了。没想到,竟然一连射到了三只鸽子。”顾如画坦率地看着夏南,“连着三只信鸽送信,只怕是有急事。万一被主人发现是我们射下鸽子又隐瞒了,反而会引起误会。我和兄长商量后,还是决定要上门说明。”
“这铁环上的标记,我们从未见过。但是,因为第一只鸽子是在我家庄子的南边射下的。那时鸽子飞的不高,应该刚飞出来没多久。后来两只鸽子,也都是差不多的地方。”
“我家庄子东南边,只有皇庄这一片,成王府的庄子,离我家最近。我想到了那天早上,在白云寺碰到世子,行踪匆忙,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未带,显然是有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臣女大胆猜测,这鸽子应该也是成王府的。家父虽然有个爵位,但是,世子在京城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们这一房,在伯府中处境尴尬。”
顾如画垂下眼眸,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遇到这种事,别人家可以请家中长辈做主,我们家……却是没人会管我们的。我思前想后,就想冒险求见世子。世子光风霁月,大度为怀,也许能怜悯我们兄妹尴尬处境,网开一面。”
她这一番话,实情半遮半掩,语气无比真诚。听起来,她就事论事,不推脱,有担当,又点明了他们从未打开过竹筒,也未曾让这东西落入别人手中。
话里话外,又是卖惨,又是吹捧。
夏南见过的京城贵女不少,刁蛮的,娇憨的,天真的,文雅的……可顾如画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明明也是闺阁千金,做事却总有那么两分——江湖耍赖的样子,看着不卑不亢,却很识时务,求饶也求得利索。
佳人如玉,垂眸欲泣。
换个稍有怜香惜玉之心的,都得顺着她的话意,将此事揭过。
夏南同情地叹了口气,“二姑娘的处境,实在令人同情。”
顾如画惊喜地抬头,夏南却又接着说道,“不过,二姑娘还是未说实话,令兄的箭法,如此超群?”
顾如画苦了脸,她也不知道,顾钧的箭法为什么这么好,还专门逮着成王府的信鸽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