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姿感觉自己如同进入了梦境,脑子一阵发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是拒绝她赎罪的要求,何以让香浓到了想不开的地步。
难道香浓真的是因为不能如愿以偿的赎罪,而愧疚而死?被别人既往不咎,难道不好吗?这一切似乎也太不合常理了!
映姿实在不忍直视香浓刺入腹部的短刀,但又可怜她在死亡的边沿挣扎时的痛苦,尤其是她那几乎扭曲的脸。
映姿赶紧蹲下来,伸手揽住香浓将要倒下的身子。
而绿荷则拿出自己的手帕,试图捂住刀口处,尽量能减轻一点血夜的渗出。可是,绿荷所做的似乎徒劳无功,依旧从香浓的腹部喷涌而出河水一般的鲜血。
映姿用责怪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活着不好吗?”
香浓凝视着映姿的脸,苦笑了一声,引咎自责道:“奴婢为做过的错事,感到歉疚不安,可又不得不这样做,希望彭王妃能谅解奴婢的苦衷。”
映姿是怨过香浓,但从没想过要了她的性命。得饶人处且饶人,映姿因为上次的事情,自己并没有伤到分毫,依然安然无恙,她又岂能再去继续责怪香浓呢?顶多,俩人见了面,就如同小孩打架一般,少说话或不说话,仅此而已。
如果是因为映姿的拒绝,香浓没有赎罪成功,而引起的自杀,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此事不胫而走,定然以讹传讹,自然而然便成了别人大肆宣扬,有声有色的恐怖故事,而自己也成了恶人之一。
映姿想想后果都感到心惊肉颤,不寒而栗:“我早就已经原谅你的过错,为何你还要自杀?”
“奴婢也不想死,但又不得不死……奴婢……奴婢……”香浓已经说不下去话了,脸上也变的越来越扭曲,突然,两眼圆睁,嘴巴张开,竟然一命归阴,眨眼间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此时,路上的下人们,已经听到香浓的极为恐惧的哀嚎,纷纷跑过来,有惊呼的,有被吓跑的,也有的目瞪口呆地看着流血不止的香浓……
很快,宋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愕:“彭王妃,你竟然杀了香浓!”
映姿心里顿感咯噔一下,如同猛然间掉进万丈深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聚到映姿的身上,那些差异的眼神几乎把映姿淹没掉
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已经静止在这一个时间段;路边昏黄的灯光也像是聚满了讽刺,侧立一旁讥笑着映姿这个凶手的身份;周边的夜色如同凝结了无尽地邪恶,一点点把映姿吞到肚子里。
能说出这句话,可想而知,宋管家的想象力非一般人的丰富,竟然没有问及只言片语,就一口咬定映姿凶手的身份。
这句话出其不意的给了映姿当头一棒,晴天霹雳,宋管家的颠倒黑白,映姿甚为恼怒,哪有人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胡乱定罪的。
越是这种节骨眼,就越不能乱了方寸,映姿强压住心中怒火,使劲地平复心情,只当她无知失言,准备尽力解释。
就当映姿抬头看向吴管家时,却猛然看到吴管家嘴角稍纵即逝的诡诈的笑意。
映姿感到惊诧莫名,宋管家不应该与别人一样,有着诧愕的表情吗,为何会有笑意?难道她刚刚的话有意而为之?
自从映姿来了王府,大多数都是蜗居在青竹苑里,很少走出来,即使特殊情况,走出青竹苑,那也是屈指可数。
而宋管家与另一个姓吕的男管家,共同分担着王府里的一切事宜,因为吕管家多了一项采买,大多数时间都是早出晚归,食不暇饱。
府里的许多事,即使不在宋管家的管辖范围之内,吕管家也已经全权托付给她照看着,这表明了,整个王府里的一切重担,都落在了宋管家身上,许多事情自然而然地让她应接不暇,夙夜匪懈。
宋管家即是这样忙碌地脚不连地,如何与很少走出青竹苑的映姿,有过多的交际?仔细掐指一算,与宋管家见面的机会不高于六次之上,更难以说上几句话。
这让映姿如何都不能相信,平时与宋管家交际不深,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何以有一丝仇怨?
绿荷却早已火冒三丈,伸出刚刚为香浓按住刀口而染红的两只手,怒指宋管家:“宋管家,休得胡言乱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家姑娘所为?明明是香浓自己自杀而亡,还在这里妄想着诋毁我家姑娘,真是不知羞耻!”
宋管家不但没有认识到一丝错误,反而冷声冷气的反驳:“我两只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有错觉,也定是把你这个帮凶给漏掉了。哼!”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构陷,绿荷气得顿时面红耳赤,攘臂嗔目,破口大骂:“混蛋!你……我……”
当前的事情已经够糟糕了,映姿不想再次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把香浓的尸体慢慢放在地上,站起身制止了绿荷:“绿荷,赶紧退后!”
映姿此时管不了宋管家是有意,还是无意,澄清事实,是目前最应该亲自做的。映姿操着冰冷的语气,质问道:“宋管家,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看清楚再说,指黑为白,无中生有,不应该出自你这个当了多年的大管家之口,不是吗?”
宋管家表现得特别委屈,而且振振有词:“彭王妃,奴婢既不是指黑为白,也不是无中生有,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就你们主仆俩与香浓在这里,杀死香浓的凶手,除了你们,难道还有别人?那他会是谁,彭王妃何不指给奴婢看看?”
杀死香浓的凶手,却是香浓自己,现在也已经一命呜呼,已经不能为她作证,映姿当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凶手:“宋管家,我再给你说一遍,她确确实实是自杀,她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宋管家冷然一笑:“笑话,彭王妃倒不如问问这里的所有下人,谁想自杀,都不可能是香浓,她家里有那么多弟妹需要她来养活,她岂肯冒然死去?”
宋管家的话,却得到众多的响应,下人们都一个个地点头称是,竟然没有一个相信香浓是自杀身亡的。
微风依旧徐徐,映姿从脚底一直到头顶,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身子开始不听使唤地瑟瑟发抖。难以想象,这无情地黑暗,却在一点点吞噬着周围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