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怡恒忧心忡忡又回到了坛园,他不敢确定母亲的话,是否真心愿意管束彭锦悦,但她是长辈,别无他法,也只能暂时相信了。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女婢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大声叫喊:“大公子,大公子,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彭怡恒轻吁了一口气,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母亲和妹妹的罪孽能够减轻一点。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口气跑到映姿的床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映姿咬紧牙关慢慢坐了起来,但被打的屁股马上痛入骨髓,只好强忍着疼痛,侧立着身子也要起来。
彭怡恒赶紧上前扶住她,十分担心地说:“被打的伤势这么严重,怎么就起来了,趴在床上可能更舒服些。”
屁股上隐隐传来的痛楚,即使趴在床上一天,也不一定会减轻,映姿可不愿意没有自由,就连眼睛里的花花世界也难以满足,每日里和床打交道,这和死人有何区别。
映姿摆了摆手:“不用,大哥不用管我,我身子没这么娇贵。”
映姿想到了王氏和彭锦悦的嘴脸,此时的彭怡恒想必也知道了一切,映姿很难保证他不会听信她们母女俩的一面之词,转瞬,映姿像变了一个人,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偷偷瞥了一眼彭怡恒,怯声怯气地问道:“大哥,我要说我没有把姐姐推入水里,你信吗?”
彭怡恒没有看到映姿的满腔怨愤,反而第一句话担心自己会不会相信她,内心渐渐涌起一丝感动。彭怡恒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捋了捋映姿额头的乱发,笑了笑:“傻妹妹,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哥心中有数,这件事你不解释,我也知道是谁的错。锦悦那丫头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没有一个时辰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的。要不是母亲护着,我早就想甩她两巴掌了。这件事一概翻过去,不要再为此忧心忡忡,专心养好自己的身子,快快康复起来。”
映姿怔怔的看着彭怡恒那俊俏、善良的脸,这是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心里万般委屈集聚于胸,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情绪失控,伏在彭怡恒身上泣不成声。
彭怡恒看着映姿不稳定的情绪,也加重了他内心的愧疚,轻拍映姿的背部,小心的安慰着:“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委屈,都怪大哥保护不了你,有心而无力。”
映姿怎可能会怨他,如果不是他多次出手想助,曾经那个阴冷的、恐怖的地窖永远也不可能走出来一。如果没有他的阻拦,自己的这条命还能不见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映姿一边抽搐,一边说:“不,我从来没有怨过大哥,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大哥,你知道我今日里有多羡慕姐姐吗?期盼着能有一个像母亲疼爱姐姐那样的娘亲。可我不单没有娘亲的疼爱,至今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曾知道?大哥是不是感觉我很可笑?”
“说什么可笑不可笑的,这不是还有我吗。”彭怡恒轻轻推开映姿,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快别哭了,你看这天仙般的脸,都变成彻底的丑八怪了。”
一句话,让映姿破涕为笑,静心地听着彭怡恒和她谈心。但在无意间发现,彭怡恒依然眉峰紧皱,坐立不安,好似还有愁肠百结的事情牵绊着他。
映姿急切地问道:“大哥为什么好几天都不回家,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彭怡恒勉强一笑,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映姿的手里:“哪有什么事情,只不过事务繁忙,无法分身罢了,这不,亏得你醒了,烧也退了,我这就要起身回军器局,继续处理公务。你好好在家待着养身子,我刚刚已经训斥了锦悦,大概这一阵子会消停一些,至于母亲,也不会再为难你了。放宽心吧!好了,我走了,一定要记住,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彭怡恒说完,心急火燎的起身就要走。
映姿越是不明就里,就越想弄清真相:“大哥,夜色已深,你却这么着急忙慌地去工部,肯定有难以解决的事情牵绊着你,能不能给妹妹把事情简单地说个一二,也就再多耽误一时半刻,否者,我在家定会寝食难安,伤势的好转也会有所延误。”
映姿的伤势是彭怡恒最挂心的事,真的以他的隐瞒而耽误伤情好转,可真是大大不妙!耐不住映姿的恳求,彭怡恒不得不继续坐在床边,详细地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三个月前,由于皇上的宝剑年代久远,长期放置,局部开始生锈、脱落,需要重新修整一番。龙宇剑内外镶嵌了许多稀有的宝石美玉,为了不破坏整体的纹路,在翻修过程中,极其小心。几天前,终于把龙宇剑恢复如初,不曾想到,就在搁置库房的第二天,正准备送还皇上的时候,龙宇剑竟然不翼而飞。找寻了所有的角落,连龙宇剑的影子也没见着。
彭怡恒大惊失色,赶紧调集人马彻查整个军器局。把军器库的所有守卫,以及接触龙宇剑的所有工匠,全部关进大牢,秘密严刑审问,终一无所获。后来,彭怡恒又着手彻查这一个月前来领兵器的一干人等,加上因工匠们的延误,或者别的原因,致使空手而归的,统共二十一个人,其中十九人,只在兵器交接所停留一时,便返回去了。最后只剩下工部尚书和太子。
工部尚书来库房视察,并没有留下任何疑点,因为当时,彭怡恒曾经和其他官级不同的同僚一直紧随其后,工部尚书根本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拿走龙宇剑。唯一的,最为可疑的也只能是太子了,当天发现龙宇剑丢失的前几个时辰,太子曾经来索要过。
因他没有皇上的手谕,彭怡恒岂敢送与他。太子恼怒至极,大闹兵器库,气势汹汹地把带在身边的十几条大小不等的狗全部撒开,乱咬乱撞,把军器局的守卫可害惨了,有十几个人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顿时,整个军器局被搅得人心惶惶,哀声连连。要不是彭怡恒连哄带劝方才让他离开,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太子?大哥不是曾经给我说过,太子不超过十岁,也只是一个孩子。莫不是皇上心急,就特地吩咐太子来拿?”映姿实在不能相信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多的心计。
彭怡恒摆了摆手:“哪是皇上吩咐的,明明是他自作主张,想拿来玩耍一番。历年来,皇上的兵器都是由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来索要,从没更换过别人。”
彭怡恒停顿了一下,坐正了身子,继续说道:“此库房内如同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库房外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即使多么高超的盗贼有天大的本领都会犹如火中取栗,危若朝霞。那太子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地拿走龙宇剑的?没有人亲眼目睹,无法信而有证。太子的身份是何等的尊崇,如果凭着猜测冒然指认,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反告我们蓄意诬陷。皇上一怒,恐怕一干人等的小命都难保。再者,此事继续拖延下去,皇上一样会怪罪,我作为大使长第一个难辞其咎,牢狱之灾也是在所难免。说实话,我自己想想都感觉有点可叹可悲,无论我怎么去挣扎,总是躲不掉一个死字。”彭怡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惨淡。
映姿一听事关重大,神色也开始变得尤为紧张:“大哥,难道就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可用?”
彭怡恒没有回答,只是惨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