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厨!”
林凌最终等候來的不是点菜单,而是慌慌忙忙的侍应生与一张苦瓜脸:“客人希望有一个可以负责的人为他们说明一下菜单的变换,我想找您可能比找戈登主厨……”
“你,我不在的时候负责厨房!”
林凌明白侍应生的意思,小戈登给他的菜单果然有问題,他点了学徒工中最优秀的那个学员的名代替自己看守厨房:“如果戈登主厨來了,告诉他我去为客人解释菜单了,厨房里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用对讲机call我!”
“我!”那个学徒工显然沒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大展拳脚,或者说履险蹈危的机会。
机遇与危机是一对孪生兄弟。
“戈登主厨要负责统筹整个午间供餐服务,你总不能让他为了一桌客人而耽误整个中午的生意,再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们也正在做,放轻松些,还有不要煮糊千层面!”
林凌说完拿了一个对讲机别在腰后,拍了拍苦瓜脸的侍应生道:“别垂头丧气,今天又不是世界末日!”
“是的,主厨!”侍应生转身走出小厨房。
林凌跟着离开小厨房,看了眼忙碌的餐厅,转身走上楼梯到达二楼,转入拐角。
“你就是负责人!”一个穿着真丝衬衫、佩戴金丝眼镜在包厢前拦住了林凌:“为什么更改我们的菜单!”
“你们的菜单!”林凌猜测对方可能就是聂老的私人秘书或者私人助理,banker的随员,传说中要见阎王前必须迈过的那个小鬼,他看着这个留着淡淡络腮胡,鬓角、唇须和眉毛都经过精心修缮,身上一股防晒霜和花露水混合味道的娘炮:“我从沒有听说过谁去餐厅吃饭是使用他们自带的菜单,而不是餐厅的菜单!”
“我们有预约,预约的时候就订了下今天的菜式!”娘炮严肃地说道。
“是吗?”林凌皱了皱眉,转身对侍应生说道:“你去拿下预约记录!”
侍应生本想告诉林凌预约记录不是人人有权可以查看,但他随即想起戈登主厨吩咐过,这一桌的事情全都由林凌负责,于是点头离开。
娘炮的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林凌则回报以一个微笑,小戈登给他过目的那份菜单时并沒有说过这是客人的预约菜单,所以他才大刀阔斧的做出了修改,而老戈登和小戈登都知道聂老会在今天中午前來用餐,相信以他们的专业素质,是不会疏漏这些小事,也就是说,预约记录内不会有他们的点餐记录。
而所有的电话预约都有电话录音。
发生这种事情的唯一可能,便是眼前的娘炮或者其他人预约者沒有和接听电话的接线员交待清楚,当他们发现菜单有了变换时,便决定把过错推卸给餐厅,反正他们确实是在电话中说过那些菜的名字,只是沒有最终敲定而已。
从娘炮和包厢门的距离來看,他似乎是不想让他与自己的谈话让里面的人听到。
“主厨!”
大约过了5分钟,侍应生抱着一台平板电脑急匆匆地跑上楼梯,他轻点手指,平板电脑中回放出了当天的电话录音。
电话录音的时间只有1分半。
而侍应生离开了大约5分钟,林凌猜测他在索要到权限后应该和餐厅经理听过了一遍电话录音,毕竟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理应通知一声餐厅经理。
戈登厨房的餐厅经理是一个对工作极端负责的好人,他沒有跟过來,意味着电话录音沒问題。
“可以吗?”林凌自信地问道。
“自然!”娘炮也很自信地回复道。
侍应生播放了电话录音,扬声器中顿时出现了电子接线员标准的问候:“您好,戈登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要预定下周五的午餐!”走廊内响起了和娘炮有些差别,但大体差别不大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他本人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已转人工服务!”扬声器中传出了一阵拨号音。
“您好,先生,戈登厨房,您是要预约下周五的午餐吗?”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中传出:“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聂老的助理!”娘炮的声音说道:“下周五中午,聂老会來你们餐厅吃饭,老样子,要二楼的包厢,我记得你们一般在周五供应舒芙蕾和法式煎饼,中午有吗?”
“当然有先生,不过聂老对甜食……”那个声音有些迟疑。
“那天除了我们外,聂老的外孙女也会來,这是为大小姐准备的!”娘炮继续问道:“其他的也就和以前一样对吧!”
“您的意思是指聂老最常吃的千层面、蘑菇牛扒、酥皮洋葱汤还有西班牙火腿!”接线的男人问道。
林凌听到这又露出了一个笑容,戈登厨房为每个老客户建立了完善的资料库,记录下他们最常点的菜式以备不时之需。
娘炮沒有回答接线员的问題,他只是说道:“我们最迟1点到!”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录音便到此为止。
“你瞧!”娘炮的脸上也沒有了之前的信心,谁都听得出,这不是正常的电话预约流程,他从头到尾都在拿聂老的名头來唬人,就算如此,娘炮还是强硬地说道:“我说过我过在预约时就下了单!”
“对,我也听见了,‘我们最迟1点到’!”林凌指正了娘炮的说法,做餐饮服务,不讲理的客人就和老鼠一样,谁都不想遇到特别是在自己的餐厅里遇到,他靠近娘炮,用上了一种比较伤人的说法:“要是你们沒带够钱,我们可以看在聂老的份上打八折,并且免收服务费!”
“你这是侮辱,我要去告诉聂老!”娘炮生气地往包厢走去。
“我也想听听你如何告诉聂老,‘其他的也就和以前一样对吧’!”林凌示意侍应生跟上,他对侍应生悄声问道:“他们看过菜单吗?”
“只有他看过!”侍应生小声答道。
“原來如此!”
林凌心道自己是破坏了这个娘炮的一次表现自我的机会,他跟着娘炮走到包厢的门口,刚想礼节性地敲门,却差一点撞到从中走出來的一个少女。
匹诺曹。
林凌不会认错那标志性的高鼻梁。
浓眉大眼外加高鼻梁,放男性的身上或许可以称之为帅气,但放女性的身上那就显得过于英气逼人,尤其是匹诺曹此时瞪向他的目光连一丝一毫友善的都沒有。
不就是早上踩了一脚后趁机开溜么,能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这家伙也算人才了。
林凌不甘示弱地回瞪匹诺曹。
匹诺曹突然降低视线,紧紧盯了一眼林凌身上的厨师服,她往前走去,在越过了侍应生后,突然转过身,对林凌问道:“林,洗手间在哪里!”
“走廊的尽头左手边!”林凌低下头,看了眼绣在厨师夹克胸口口袋边的金色丝线。
细密的针脚在口袋上绣出了他的名字。
“电话录音我都听见了!”穿着一身短袖洋装的匹诺曹仿佛意有所指一般对娘炮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我不喜欢法式煎饼!”
娘炮张了张嘴,在他开口前,林凌用纯粹的、公式化的口吻向匹诺曹问道:“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这位先生似乎对于我们的菜单很不满意!”
说话的声音很大,自然被包厢内的那位重要宾客恰到好处的听到。
“菜单!”
一个迟钝的,令人联想到钝刀的声音从包厢内响起:“章楶!”
“聂老,一切ok!”娘炮转过身,脸色僵硬地看着林凌:“把你们的菜单给我一份!”
林凌从侍应生的怀中抽出那份经过他们重新拟定后的banker专享菜单,他无视伸出手的娘炮,径自走到包厢内,将菜单递给了包厢内坐在中位的一个发须花白、外貌普普通通的老者:“这是今日的贵宾菜单!”
这位老者,便是聂老了。
“什么时候侍应生也穿上厨师服了!”聂老接过菜单看了几眼后交给坐在他身边的私人秘书,一个可以说是二十岁出头、也可以说是三十岁左右、也可以说成四十岁的白领丽人,保养良好的身段、体贴的穿着和化妆品的使用掩饰了她的真实年纪,她将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并用一支银杈固定住,妆容端庄,只有眼角处的细纹暴露出了她可能有把年纪。
“小戈登呢?”白领丽人开了口,从她的声音中,林凌认为她的年纪应该是最后一种:“今天的午餐不是他负责的吗?”
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今天由我们小厨房负责贵宾席!”林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小厨房,你是说那群学徒工!”自觉丢了面子的娘炮急不可耐地嚷嚷道:“你们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
“我认为这恰恰是一种负责的表现!”林凌看也沒看娘炮,从落座的位置來判断的话,这个助理应当是司机一类的角色:“我们这个团队赢过大春酒庄,在金色沙滩!”
“得了吧!那种儿戏一般的供餐服务!”娘炮不屑地说道:“谁都知道里面的水分!”
“章楶,朱白驹副市长在国外待得时间比你长,张局长也是出名的老饕,他们说好,那便是好了!”聂老像是提点自家子侄一般随口说了一句后,对林凌问道:“我可以开始点餐了吗?”
“当然可以,聂老!”
林凌躬身退后,暗示侍应生上前。
这个时候,使用完洗手间的匹诺曹恰巧回來,她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后,便装作无心一般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后膝并恶作剧一般压了他的小腿。
这个动作差点让林凌当场跪下來。
“我叫高媛媛!”即便沒有看到林凌出丑,匹诺曹仍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她坐下后,微笑着对侍应生问道:“熊本生蚝,新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