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谢子言,已经定了前宰相李大人的嫡亲次孙女,年底就要完婚。
原来谢子言住的院子有些小,谢老太太便大手一挥,决定把旁边的,临近荷池的落月轩打通了并过去,合成一间大院子,更名落霞院,与他做新房。
这些天,匠人们正做着翻新,重新装饰。工程还未完工,不能住人。
现下大少爷回来了,得赶紧收拾出新的居所供他住。
这把丫鬟婆子们,整得手忙脚乱的一批。
谢老太太在荣禧堂坐立不安,遣了丫鬟几趟的去看,看看谢家那两男人,可哪儿了。
就在方才,门房处便派了人来传话,“二老爷和大少爷,已经进了府。准备先到祠堂里面去拜见祖先,之后,才到荣禧堂来拜见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听罢,喜得满面红光,身子骨都硬朗了几分。
她从锦榻上站起,杵着一拫比她还高的,虬角红酸枝的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向万口走去。
她太想她的孙儿了,她要早一步见到他。
她这一举动,把满地的丫鬟婆子紧张的一批,就怕她那儿磕了碰了,她们担不起那责罚。
但谢老太太脾气偏执又倔,她想要做的事,便非做不可,她们也不敢说,更不敢拦,只得乌泱决的跟在左边右边后边,随时做好当人肉垫子。
正望眼欲等时,荣禧堂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老太太,来了来了。”刘嬷嬷搀扶着谢老夫人,轻声道了句。
话音刚落,两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便走进堂来。前面一个,大约四十多岁,温文谦润,可眉宇间,却透着股文人少有的英武之气。他是谢家二子谢则远。
稍后一个,年少些,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正是谢家最有出息,最前途无量的谢子言。
两个男人,已经看到了出堂迎接他俩的谢老太太。脸色均是一疑,急忆忙快步上前跪拜行礼。
“母亲,孩儿拜见母亲!母亲寿比南山!!”
“孙儿,拜见祖母!祖母寿比南山,福寿延绵!!”
谢家二子谢则运与大少爷谢子言,先给谢老太太磕了仨头,这才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句祝福的吉利话。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吧,地上凉,仔细冰着膝盖。”
谢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她对儿子与孙儿,历来疼爱。
现在己是仲秋时分,那地板,真的很凉且硬,见他们跪在冰凉的石制地面上,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谢母亲。”
“谢祖母。”
谢则远与谢子言道了声谢,双双从地上起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祖孙几人,还没来得及叙述别离,这时,却听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其中,还伴着几声,不知是哪房的丫鬟的尖叫声。
荣禧堂众人,还以为是外院的人为迎接谢家两男人搞的特别欢迎仪式。毕竞谢子言,可是侯府多少少女丫鬟的意淫对象。
有那大胆的,更是找各种借口理由去爬他的床,被他撵出去的,少说也有五六七八个。
后来,老太太得知了,训斥了一顿,又收房了两个清秀本分的,这才止了那些轻浮愚蠢,期望一睡成姨娘的丫鬟们。
谢则远看谢子安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一副你懂的的古怪模样。
眼中的意思很明了:你小子,可以呀!还是有那么多人惦记,不就回个家嘛,也不至于这样子吧!
“啊--”
“啊--”
尖叫声还在继续,且离荣禧堂越来越近。
等等,不对劲,两个谢都已经察觉出不对劲,这不是高兴的尖叫,是害怕恐惧的尖叫,难不成谢府……
“谢孝林,出去看看。”谢子言眉头微皱,让自己的随侍出去查看。
得了吩咐的谢孝林,应了声是,小跑着出去了。可刚跑到荣禧堂门口,便“咣”的一声,迎面与一着浅粉丫鬟服饰的女子撞上了。
这丫鬟长相很一般,但身材有些微胖,很有些福相。
但此时,她的福相上,带着浓郁的祸色。
她与谢孝林撞到一处,幸得身材壮实,只晃了晃,并未倒下。她顾不得与谢孝林理论,继续提溜着裙角,“吧嗒吧嗒”的跑了进来,一见到谢老夫人,便直接跪下了,哭着禀道。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有禁军,禁军进来抄家了。”
啥?抄家?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威力巨大,差一点就没把谢老夫人,给原地送走。
她脸色煞白,握着拐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个身材粗壮的丫鬟婆子扶着她,她才不至于立马摔倒。
这么大的事,这间院子里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跪地上的丫头身上,希望从她的身上,分辨出刚才那句话的真伪。
抄家,在那个时代,几乎等同于灭门。且这次抄家的,可不是京兆尹府派的人来,而是直接出动禁军,这可是严重得没边了。
立时,院中之人,每个人都诚惶诚恐,那大写的焦虑,明晃晃的写在脸上额头上。
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小声的泣缀。
那谢老太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缓过最初的懵逼,现在她的精气神回来了。
她把龙头拐杖用力一杵,大喝一声,“嚎什么丧,人都还没死呢!你,菊香,慌什么,给我好好站起来回话。”
多年的积威下,那泣缀之人,立马收了声,那叫菊香的福相丫鬟,依言起了身,侍立在侧。
“菊香,你说的那啥,可是真的?
谢则远的正房嫡妻许氏,温言询问。
“是,是真的。奴婢不敢撒谎。奴婢跑的快,所以一听到抄家,就立马回,回内堂来给老夫人报,报信,估计现在,禁军对外,外院,都已经开始抄,抄起来了。”
菊香还是紧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但谢老夫人这个千年的老人精,从她身上看出来了,菊香她,并没有撒谎。
奇了怪了,这好好的,怎地祸事就从天降了?难不成是贵妃在宫里,得罪了皇帝,惹得皇帝一怒之下派人来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