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哪位大法师?如此年纪,竟就有这般法力,能得陛下信重,主持祈雨法会?”
“若是求不下雨,这天再这般旱下去,即便是京畿首善之地,也要遭灾了,你我可就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可不是?你可见近来城外每日都有灾民逃来,都是旱得活不下去了,来长安求一线生机,可长安虽大,陛下却有多少人要养活?哪里救得过来哟?”
“要是求不下雨倒还罢了,就怕他年轻,没有道行,惊动触怒了仙神,再降罪下来,那可大大不妙!”
“你观他年轻,岂知非是法师法力无边,不老长春?”
“哦?若真是有如此法力,那今日这雨岂不当真能求下?”
“……”
“呵呵,我倒要瞧瞧,这江舟如此大胆,竟敢揽下这等差事,究竟有何依仗?”
“岂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偏生无自知之明,胆大妄为,你我且看他下场!”
“唉,可惜了,这位倒也可堪称天资卓绝,风度过人,若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大道,位列仙班……”
“修行修行,修在行前,行在修后,勤于修,行于德,天资再高,行差德薄,不识天数,不知进退,到头不过是一场空,怨不得人。”
“所谓德不积,弗福也,福德之道,德厚则增,德薄则损,不外如是啊。”
不管百姓翘首,或期盼、或好奇,也不管各教修士静观,或质疑、或冷眼。
江舟终是一步步登上了法坛。
自大稷区区一个执刀人起,斩大妖,除巨魔,平逆乱,前祀陵前退四圣,剑气三百万,扫荡大漠王庭,一路走到大稷的惟扬侯,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经过大场面的人。
面对坛下无数道目光,亦无半点畏缩。
两手一翻,右手便执南明离火剑,左手现出一枚小小令旗。
这枚令旗,便是在八卦残阵之中所得的唯一一件法宝。
名为周天令旗。
这名字看着并不起眼,但它的来头却是大得吓人。
【周天令旗(残):周天之数,合二十八宿,凡三百六十五度,日行一岁而经一周天,经行周天合五十六万二千一百二十星辰主。——诸天大世,当序经成、住、坏、空四劫,“坏劫”天地,有帝统周天星辰主,敕制周天令旗,号令五十六万二千一百二十周天星辰,劫末帝殒,周天毁损,混沌鸿蒙,开辟清浊,四大重演,五行分化,天地重开,令出难行!】
他手中这枚小小旗子,便是周天令旗!
号令周天星辰,莫敢不从!
江舟之所以认定陶罐中藏有能令他超脱大威神者棋局的希望,便是因此旗。
狛狛虽说陶罐是轩辕所留,但从这枚小小令旗来看,恐怕未必。
可惜,周天坏损,天地重演,此旗也失了原本的威能。
此时的周天令旗,倒也非全然无用。
虽失了号令星宿之能,但它能引天星之炁为己所用!
天星之力,究竟有多可怕,江舟在初成一品,初入先天之际,得老高之助,也曾引天星入体,若非天星相助,当时他未必能开辟两重天阙,成就先天。
“玄坛一百零八真,听吾号令。”
江舟手中令旗微微挥动,南明剑环指坛下,身随剑转,环视群修,声振天地。
手执法幡令旗,各自分列法坛之周的一百零八位修士虽大部分都不将江舟放在眼中,甚至都在等着看他笑话,并没有打算将他当一回事。
但事到临头,江舟这一声令出,却不知怎的,陡然便觉一股浩瀚神威临头,压在身上,神魂俱震。
连吞吐呼吸都为之一滞。
不由身子一紧,心中震骇不已。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哪儿来如此浩大威神?!
众人只觉此时的江舟,仿佛与浩瀚天地融成一体,天威浩荡!
不由自主便躬身震声道:“谨遵法主令!”
与他相熟的王善恶、张鹤鸣等人,远远相视一眼,露出惊诧不已之色。
本以为已经十分了解这位江道友,没想到还有如此惊喜,他还真是藏得深啊。
浩瀚天星之力加身,便如小儿手执巨锤,江舟未必能御使得动几分,但威慑之力,却是无以复加。
江舟震慑坛上众人后,令一些心有诡谲之人收束心思,不敢异动。
便收回了目光,直入主题。
“北辰紫宫,神名太一,常行八卦,游息日辰,天一下行,四正四维,还于中宫,阳出阴入,”
江舟踏斗布罡,剑引咒诀,口诵真言。
宝剑指向坛下,从正东方始,依次指坛下八方位,令道:“太一下九宫,始于坎宫,正东十二真,起法旗!”
“东南十二真,起法旗!”
“正南……”
“西南……”
令出如山,令众人神魂为之一震,不敢怠慢,纷纷挥动法旗。
这一百零八人,本来不过是李世民按照过往经验,所做的备用。
一百零八令旗法幡,是大唐所藏的一套法宝,能聚一百零八人道行法力为一体。
实际上就是给法主准备的工具人。
力有未逮之时,便要抽这些工具人的法力为己用了。
仅此而已。
众人亦是心知肚明。
这一次祈雨,即便法主道行高深,也一样会让抽调他们的法力。
这本是走个过场,让各家分润功德之举。
但如今众人看江舟进退有据,法度严谨,威势惊人,绝不仅仅只是将这些人当工具人而已。
“北辰紫宫,太一真神……”
“那不是传说中上劫天帝之名……”
“这是甚么法咒?怎的从未听过?”
“如今紫微居北辰,这是紫微雷法?”
“不像……倒像是玄门天罡三十六神通中的呼风唤雨术……”
“不!不对劲……”
“天罡之术虽通者稀少,我却曾见过,这不是玄门天罡神通!”
“不对劲!”
“他想干什么?!”
坛上众人不由自主依令而行,却仍不住窃窃私语,有种心惊肉跳之感,不少人更是忍不住惊惧,执握法旗的手都颤抖起来。
有种立马扔下法旗,就此逃离的冲动。
若如他们所想,这不就相当于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还是当着当朝皇帝的面杀……
简直是当面跳脸示威,这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