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朔方大捷的两个最大功臣给予极高的封赏,其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之外。
秦怀玉成了军中第一人,并捞了一个宋国公,富贵荣华一样不少,但也从此成为了泥菩萨,在大庙中享受香火,受世人膜拜,同时也远离了人世间的繁华,淡出了朝堂。
武攸暨却一步登天,在南北二衙禁军中分别出任要职,各掌控一支精锐,可想而知在以后的神都,将出现一尊新的大佛,同时,也让武氏一族风云搅动,权利之争将迎来变数,变得诡异和不明。
人们不仅慨叹,我猜到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局,怪不得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看不清”,而今再看武后,果然如此,古人诚不我欺也!
武后搞定了秦怀玉和武攸暨,接下来对魏文常的封赏倒是中规中矩,没有再降下雷霆,考验群臣的小心肝。
魏文常,爵开国三原县侯,食邑八百户,实封二百户,出任工部尚书,加银青光禄大夫。
作为朔方边军的第二号人物,一个县侯倒也不为过。至于工部尚书,没有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没有资格上政事堂议政,且是主管天下营造和将作的工部,也就是那么回事。
朔方边军中自薛纳以下,都受到了封赏,相较于以往,此番的封赏算是优渥了许多。
此番的封赏是针对朔方边军将士的,至于朝中的大臣,因为武三思还没有从云州归来,并不在此番封赏的行列。
不过,却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兵部尚书房遗则,不知为何,竟然在封赏朔方边军将士的时候,被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了一名新鲜出炉的宰相,挤入了政事堂。
不得不说,这是对武承嗣的又一次打击,好在他晕倒在床榻上,家人也不敢再刺激他,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不报忧,只报喜,让他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
赵无敌亲手向武后递交了请辞的奏章,要归乡为父守孝三年,而武后也允准了。这样一来,他就有孝在身,自然要识相,不可能出现在封赏大典这样举国同庆的场合。
他在家中坐,可却无法保住清静心,因为武后也派了内侍前来常山赵氏在修文坊的老宅,给他带来了大量的赏赐,大多是金银珠宝和珍珠美玉等。
他眼下是个穷光蛋,急需钱财使用,因此对武后的赏赐也就没有推辞,而是坦然接受。
不过,接下来内侍掏出一份圣旨,上面写着赐予他开国安侯的爵位,食邑一千五百户,实封八百户。
赵无敌对武后的封赏很满意,因为除了钱财就是一个侯爵,并没有授予他实职,对他的归乡计划并无影响。
一个侯爵,虽然食邑多了些,差不多和国公看齐,就连实封也远远超过老魏,可侯爵并不需要上朝,纯粹属于光拿俸禄不干活的蠹虫,可把他给乐坏了!
他心情大好,让人给传旨内侍看了赏,十锭雪花花的银饼子,每一锭足有五两重,散发着莹莹的光泽,将内侍的老眼都晃花了,一个劲地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内侍抓起一枚银饼子,凑到眼前仔细打量,接着又用指甲掐了一下,觉得不够,再用牙使劲咬了一口,嘎嘣一声,差点将门牙给崩掉。
内侍看着白花花的银饼子,又想起自家的身世,以及对晚年的各种担忧,不由得又喜又悲,心中是五味杂陈,流下了浑浊的老泪。
“扑通”
内侍扑倒在地,那额头使劲朝地面撞,将坚实的木地板给撞得“咚咚”直响,好似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心中对赵侯爷的尊敬和感激。
他和宫中的绝大多数内侍一样,都是犯官之后,只因当日年幼而逃过一刀之刑,本该流放岭南,腐朽在烟瘴之地。
可却因为他生得清秀,看上去也算伶俐,被宫中的某位说了算的老内侍看中,被带入宫中被去势,成了一个刑余之人。
此时的内侍,也就是太监,可没有后世大明的同行们混得风生水起,权倾朝野,就连那个大唐第一太监高力士,也不知道有没有出生?
内侍的地位极低,生存环境也不好,更别提对大臣指手画脚、盛气凌人。
在大唐、大臣们从来没有人把内侍当人,政事堂的宰相们对内侍向来是呼来唤去、任意呵斥,稍有不逊就是老大耳刮子送上,甚至动辄行以杖刑,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个倒霉鬼枉送了性命。
而今,面前的这位赵侯爷,竟然赐给他白花花的银饼子,且一下子赐了十锭,这份恩情……就是让他立时死了也无憾矣!
赵无敌蹙眉,就不喜欢人家在他眼前做磕头虫。他在大明活了三十年,对太监没有好感,可也谈不上有多么厌恶。
在赵无敌眼中,太监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历来为人所诟病者无非也就是少了那么一点东西。
而那个东西虽然对男人很重要,被视为爷们的象征,可纵观整部古史,高力士忠心耿耿地侍奉唐玄宗,哪怕是在遭逢安史之乱时,都陪伴在唐玄宗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离开。
还有司马迁遭遇宫刑,身体从此残缺,但却没有沉沦,沦为臭水沟中的蛆虫,而是提笔写完了《史记》,给后世留下了一部辉煌大作。
而诸如司马昭、秦桧之流,身体倒是全须全尾,不曾缺少什么,可他们干的事情有多么恶心?
因此,赵无敌以为一个人有没有那玩意,至少和忠奸善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不过,他虽然并不歧视太监,可也不喜欢看一个太监在面前痛哭流涕。你特么的要是一个小美人儿,哭哭啼啼,看上去梨花带雨、桃花沾露,还有那么几分看头,可一个男人……想想还是算了吧。
他挥挥手,让一个扈从将内侍给强行搀扶起来,并赐坐,接下来先是违心客套几句,虚与委蛇,然后,借着内侍对他的感恩戴德劲还没有冷却,连忙问道:“敢问内侍,小子……某家……本官……嗯,本候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那就是安县……也就是本候的食邑到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