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谈易谦静静的看着西顾,此时此刻的西顾,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棉布裙,素色打底,长发披肩,脚下是毛绒的拖鞋,看起来那么素淡和干净。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离他的距离,很近,可他此时此刻看着,却觉得很远。
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痛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手抓住,狠狠蹂躏,恣意践踏,最后的结果,除了血肉模糊,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不剩下了!敚敚敚敚敚敚
这个美好的女孩,已经不可能,属于他了!
易谦觉得呼吸滞了一下,心里的钝痛感更甚,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未。
他的薄唇抿了抿,似在努力的压抑着心口的那股气,声音尽量的压低,他问她,“你和凉时,真的在一起了么?”
“……”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
西顾垂在两侧的指尖颤了一下,骨节突然就那么收紧。
她没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先前说我要追求你,送你项链,送你玫瑰,送你礼物,在你看来,是不是挺可笑的?”
他的声音很轻,隐隐带着一股嘲讽,只是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嘲讽他自己。
西顾咬唇,“我没有这么觉得。”
“哈哈!”
谈易谦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可在西顾看来却觉得极其刺耳。
她看着他。敚敚敚敚敚敚
他的眼睛太黑,像是藏匿着风暴。
他说,“莫西顾,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凉时不适合你,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声音带着痛惜,就像一个苦心的长辈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孩子做错了事情,可他无能为力,只能说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为什么不听话,让一切变成今天这样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听话,那么早的就下了决定?
不等我理清思绪,不等我找到真实的自己,不等我去爱你!
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
西顾的眼波颤着,眼睛突然有些红。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谈易谦好像很难过!
而让她难过的那个人,是她!
谈易谦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自己!
为什么?敚敚敚敚敚敚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无意伤害任何人,更无意伤害谈易谦!
她的确不喜欢他,可如今他为她而受伤,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本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纠结和牵系?
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很不喜欢。敚敚敚敚敚敚
“莫西顾,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很慢,很弱。
他是无力的,甚至是无措的。
他哆嗦着嘴唇,低低开口,声音略微嘶哑,“现在,你过来……”
“你过来,我答应你,对你和凉时所有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只要……你过来!”
西顾微怔,手指骨节微微收紧,指甲嵌在掌心里,微微的疼。
她依旧固执的站在那里,她没有动。
“这是你的决定吗?”
“……”
西顾咬唇,她说,“对不起。”
“嘶!”谈易谦仰头,长长深吸一口气,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莫西顾,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一个人让我对自己的人生妥协过,也没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如此失败过,只有你……”
“只有在你面前,我如此失败,而且,一败涂地……”
“莫西顾,你们不会幸福的,一定不会!”
……
“莫西顾,好自为之!”
……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
谈易谦他走了,书房的门被狠狠的甩上。
“嘭——”的一声。
那个声音让西顾心口一颤,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的那句‘你们不会幸福的”让她的心就那么揪了一下。
眼泪也不知不觉涌上了眼脸:你们不会幸福的,这是,诅咒吗?
……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敚
楼下客厅,沈凉时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表面平静,但内心却不然。
将西顾和谈易谦放在一个空间里,他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谈易谦是个执念很深的人,许多的事情他的看法太过偏激和执拗,他很怕他伤害了西顾。
可是他还是将空间留给了他们,因为谈易谦的那句,“你小看了我对她的认真!”
沈凉时深吸一口气,身为一个男人,看见另外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深情,他是排斥的,可是他却无法阻止。
此时此刻,与其说他在跟谈易谦较劲,倒不如说他在跟自己较劲。
楼上的那个剧烈的关门声传来时,他眯了眯眼睛,心里竟是陡然松了一口气。
即使没看到,他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起身,双手插兜,目光落在楼梯口方向。
果然,很快,他看见了谈易谦,两个人,楼上楼下,视线无声的交汇,彼此目光中的幽深和暗流,不容置喙。
约莫是那么几秒钟的寂静,彼此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然后,谈易谦下楼,沈凉时伸手指着茶几上的茶水,“喝一杯?”
谈易谦冷冷一笑,他走过来,竟是真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沈凉时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低头喝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沈凉时也不说话,两个男人以一种怪异的气氛沉默着。
最后是沈凉时先开了口,“对于西顾,我很抱歉。”
“呵!”谈易谦冷冷的笑,“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你比我用心,比我用情,你得到她,无可厚非。”
“但是凉时,我还是要说一句,我并非输给你,我是输给命运,输给她!”
……
离开时,沈凉时问她,“君子约定,还作数么?”
谈易谦脚步顿住,背对着沈凉时站着,目光落在外面的漆黑夜色中。
那样浓重的黑,似要将一切都掩盖住一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它的黑,恰是印证了灯光的明亮。
他的冷,恰是因为她太暖,太灼。
他开口,声音很平很淡,没有波澜。
他说,“你有本事,就守住她!”
沈凉时抿唇,嘴角微微牵了一下,他说,“谢谢你,阿谦。”
谢谢他?
不,不要谢他,他的放弃从来就不是为他,而是为她。
因为他知道,如果在他和沈凉时之间必须选择一个人陪她。
那么沈凉时比他更合适。
至少现在来说,是这样。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可命运的捉弄让他们成了不可能。
他可以为她成疯成魔,但她不愿跟她走,不愿来她的身边,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的放手,是被逼的,是无奈的,是无力的。
所以,千万不要谢他。
他没有那么伟大,他一点,都不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