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朕的威戎将军如何?
殿宇巍峨,雕梁画栋,足称得上“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一众身姿妙曼体态妖娆的少女,在大厅中且歌且舞,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似非人间可见。
忠顺亲王穿着宽松的蜀锦便服,懒散坐在雕龙画凤的豪华宝座上,身后站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葱白玉指为他揉捏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十分妥当。
仇杰低头走进殿内,大礼参拜。跪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敷衍的问话:
“仇指挥所为何来?”
仇杰抬头望去,却见忠顺王对他视若无睹,双眸只顾在舞姬身上流连。
他顺着对方视线看了过去,触目所及,肌肤胜雪,白花花一片,吓得急忙低头不敢再瞧。
“王爷,卑职奉命查办宁国府贾珍天香楼遇刺一案,已有重大发现!”
“哦?”忠顺王眉头轻挑,有些奇怪——既然有了结果,不赶紧奏报陛下,寻本王做什么?
此中必有缘故!挥手命仇杰上前,“说罢!”
仇杰低头看地,尽力控制激动情绪,躬身说道:“王爷容禀,真凶身份非同寻常,一旦暴露,宁国府必有灭顶之灾!”
呵!好大口气!忠顺王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宁荣二公在时,说贾家权倾朝野都不为过,如今虽不济,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绝非小小的兵马司指挥能够撼动。
“你在戏耍本王吗?”他冷冷问道,目光如刀,似乎随时要斩碎眼前之人。
“卑职岂敢?只求王爷暂信卑职一次!”仇杰跪地叩首。
忠顺王沉吟不语,思量起来,想来想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仇杰此人他是知道的,能力有些,否则也不能从旁支庶子升任兵马司指挥,风头盖过主家。
只是功名之心太过热切,上回逆子在天香楼打死人命,就是他主动帮忙遮掩,省了不少麻烦。
当时就曾流露投靠之意,甘愿当牛做马。可惜他手底下都是些虾兵蟹将,不值一提,难入忠顺王的眼。双方身份差距极大,根本不需刻意维护关系,一旦有所吩咐,仇杰敢不照办吗?
如今涉及宁国府,倘若真如他所言,毫无疑问会引发一场朝堂大震动!作为勋贵代表的贾家,绝难全身而退!
忠顺王朝一旁的王府总管点头示意,对方挥手让舞姬乐工内监宫女全都退下。
“说来听听。”忠顺王浅斟慢饮着琼浆玉液,随口说道。
仇杰按捺住狂喜,回道:“王爷,说来恐难相信,杀死贾珍者,正是他儿子——贾蓉!”
“你说什么?”这话石破天惊,见惯大场面的忠顺王都被惊到了,身子前倾,脸色凝重:
“可有实据?”
“有!卑职已掌握充分证据,贾蓉自幼受到贾珍严厉管束,久而生恨,那晚恰巧也留宿天香楼,有证人见他去过案发现场!”
“既是如此,何不抓人!”忠顺王质问道。
“王爷,卑职是担心打草惊蛇才不敢轻易动手的!暗地里护着贾家的人太多,卑职刚讯问完,贾蓉便已得知消息!此人十分狡猾,连夜栽赃嫁祸自家奴才,妄图瞒天过海,逃脱罪责!”
说到此处,仇杰极为愤慨:“弑父之人,比之禽兽犹且不如,怎配承袭朝廷爵位?卑职见不得陛下受奸贼欺瞒,不敢不冒死奏报!”
听他如此说,忠顺王一愣,随即嗤笑:“你要奏报陛下只管上奏便是,何故来寻本王?”
仇杰早有腹稿,朗声回道:“王爷乃陛下左膀右臂,卑职以为先禀告王爷更为妥当!”
“放屁!”忠顺王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话:“想来你初时想独占功劳,很快发现低估了对手实力,这才急慌慌求到本王面前!是也不是!”
仇杰冷汗涔涔,这话自然没错,可也没必要这样直白吧?以额触地道:“王爷慧眼如炬,的确是卑职想的太过简单。但卑职敬重王爷,绝无二心,此言可对天地!”
忠顺王吓唬他也只是取乐,仇杰能看到的机会,他又怎会不明白?贾家日薄西山,已经不重要,但是将贾家彻底打倒,意味着勋贵势力的削弱,会让更多人看到,唯有皇家才是真正靠山!
“说了这么多,证据何在?若无实据,单靠一张嘴可不行,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忠顺王提醒道。
“有的有的!”仇杰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供词,递给内监,呈送忠顺王阅览。
“呵呵,有点意思。”忠顺王翻看着,不觉笑了起来。世人都说棍棒之下出孝子,宁荣二公皆以棍棒闻名,不想竟出了弑父逆子!
“东西留下,你回去等消息!”斥退仇杰后,他扬声唤道:“来人,更衣!本王要入宫面圣!”
……
大明宫。勤政殿西暖阁内,崇盛帝伏案审阅奏章。
陕甘大旱持续数年,多处郡县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这边灾情尚未缓解,那边河南、山东等地又漫天飞蝗,行经处寸草不生。
眼见得江河日下,一年不如一年,民生凋敝已极!
而一众边疆夷族贪得无厌,秋高马肥之时总要南掠,闹得边警不绝,耗费大量军力物力。
内忧外患,步履维艰,不外如是!
崇盛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收权,如何敛财,如何恢复朝廷昔日荣光,打造一个郎朗乾坤!
畅想之时豪迈慷慨,真要做事却处处掣肘,前进一步都难。
无他,人皆自私自利的,掌权者谁不为自家儿孙考量?
他想救民于水火,意味着有些人就要葬身“水火”,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利益之争。
眼下能做的,就是分而化之,先将忠心于太上皇而又无甚大用的勋贵或收服,或黜退,清理掉这颗毒瘤!
昨日不得已送出个三品威戎将军的世爵,今日勋贵便不着急为贾珍喊冤了。彼辈到底是何心思,不言自明。
崇盛帝不由哂笑:“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忠君爱国,打的还不是自家小算盘?鼠目寸光,斯之谓也!”
抬头看向一旁的戴权,问道:“昨日宣旨后,各府有何动静?”
戴权躬身笑道:“自是称颂不绝,都说陛下皇恩浩荡,旷古绝伦……”
“狗奴才胡沁!说了什么难不成你听了?人云亦云!”崇盛帝皱眉呵斥,这些奉承话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戴权连忙敛笑低头:“听说各府约了今日去宁府吊唁,想来也有恭贺之意。”
“哼!这是吊唁吗?这是宣扬他们的威风!好啊,真好!”感慨两句,崇盛帝问:“朕的威戎将军你该见过了,如何?”
戴权小心翼翼回道:“宁荣二公底子好,威戎将军相貌也很不错。”
“这话一语中的!贾家血脉,不论男女,都有可观之处。”崇盛帝脑海浮现一个妙曼身影,对方虽在大明宫,却在伺候太上皇和皇太后,染指不得。
戴权趁机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威戎将军不仅长了副好皮囊,难得也有几分忠孝之心。”
倒不是拿人手短才帮着贾蓉说话,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忠臣孝子,说这话总是没错的。
“你这老狗又拿了贾家多少钱!尽说好话!”崇盛帝忽然翻脸,冷笑道:“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去宣个旨,就能看清人心?若有这般本事,不如帮朕算上几卦,辨一辨满朝臣子,谁忠谁奸!”
因是最亲近的奴才,崇盛帝说话亦不遮掩,随口就骂。
戴权赔笑:“若论识人之明,还有谁比得上陛下?老奴也是见贾蓉哭晕灵前,这才有点儿印象。”
崇盛帝面色一寒:“他晕了,那是谁接的旨?”
“贾家还是有能人的,在贾蓉耳边唤了声‘陛下给你传旨’,他立马醒了,还想进宫谢恩,只是顾忌身上晦气才作罢。”戴权忙道。”
“虚伪狡诈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