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父亲他伸腿儿去了，以后我还能听谁教导呢！
安静肃穆的灵堂中，曹操随意翻阅熙朝史书，借此了解天下大势。
贾蔷则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可惜这种悠闲状态没能持续太久。
早上大闹荣庆堂，待他去后，凤姐陪着贾母说了会儿话，就被催着来了宁国府。
她领着平儿和几个媳妇，先进内宅见了尤氏。
妯娌相见，倍感亲切。
尤氏说起青年丧夫、无儿无女的惨淡处境，催人泪下，二人双手紧握，相顾洒泪。
尤氏委托凤姐停灵期间总理内宅，负责招待入府拜祭的内眷。她自己则被尤老娘、尤家姐妹陪着，又派人唤上儿媳秦可卿，先行来了登仙阁。
她们这些女眷的任务也很重，客人拜祭时要灵旁恸哭，还是肝肠寸断那种。这属于丧葬礼仪，避免不了。
见她们来了，昏昏欲睡的贾蔷霎时不困了，精神抖擞，一双贼眼滴溜溜偷瞧尤家姐妹，可见贼心未死。于是乎又捱了曹操一脚。
吃痛之下，他讪讪的收敛痴态，端正了神色，向尤氏行礼请安。
“哼！你俩倒是轻松自在，惬意的很！”
见二人胡乱坐在地上，一个看闲书，一个打盹儿，尤氏很是不满，冷着脸说道。
“贾蔷，听到没？快挪挪你的屁股，给太太腾地儿！”曹操笑道。
尤氏听了，更加气结，雪白面庞变得火烧云一般，含怒待发。
以往贾蓉虽不着调，但何时敢对自己这般无礼？果然是变天了！这就是没儿子的苦处！
知道骂也无用，尤氏沉着脸走到灵床一侧跪下，众人紧随其后。
秦可卿也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曹操一眼。
不久之前二人刚缠斗过，这让她分外羞涩。
曹操故意板着脸说道：“地上凉，贾蔷你去取几张垫子，给你嫂子垫上！”
“不用不用！”秦可卿本在躲避他的目光，霎时脸若桃花明艳，胡乱摆手拒绝。
贾蔷这会儿只听蓉大爷的，听他全名全姓叫自己也不介意，立马应了一声，屁颠儿屁颠儿跑去拿来好几张垫子。先送了秦可卿后，又送了其他人，主打“一视同仁”。
在交给尤二姐时，他还见缝插针，趁机多打量几眼，听到曹操咳嗽提醒，方才怏怏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众人都无心说话，曹操依旧看书，贾蔷时不时偷瞄尤二姐一眼。
未几，外面传报，西府政老爷正带族人前来。曹操便将书收了，然后撤掉垫子。按照礼法规矩，同贾蔷一起换了跪姿，好不难受。
待贾政等人进厅，尤氏等女眷像是傀儡被触动开关，当即伏地哭嚎，哭声摇山振岳，惨不忍闻。
随后在贾政坚持下，由贾代儒主持，一众贾家男丁，对着贾珍遗体跪拜行礼，随后则是贾蓉和贾蔷回礼。
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不到三天，多数人曹操还是初次见到。
尽管凭借记忆，他知道族中并无可取之材，仍旧留心查看。
上辈子曹家、夏侯家出过太多能臣悍将，辅佐他打天下，立马汗马功劳。故此也希望能在贾族之中，寻得一二可堪造就者。
但是很快他就失望的发现，那种能够让他眼前一亮的俊才，贾家真是半个也无。
平庸且罢了，偏偏都觉得自己是世家子弟，举止做派轻浮的很。
那位贾母的心头肉、传说衔玉而诞的宝二爷，曹操也是第一次见。
不知是否是因贾珍死于非命，贾母担心宝贝孙子沾染晦气，之前曹操两次入府拜见，都没有让二人会上一面。
贾宝玉十二三岁，白白净净，脸大如盆，衣着华丽，看着倒是福相。
只是吊问时，他的目光总盯着宁府丫鬟，看样子恨不能黏上去。
曹操暗道，此子将来必是色鬼无疑，可怜贾老太还当成个宝，糊涂透顶！
贾代儒、贾代修的名字更让曹操好笑，这不就是“家带辱”“家带羞”吗？
究竟是谁起的名字？是亲爹吗？
让他尤为不快的是，贾珍是他“亲爹”，按照礼数，孝子当“泣血稽颡”[qi xuè ji sǎng]，恸哭着向宾客跪拜回礼。
这让称孤道寡做过魏王的曹操颇为烦躁，以其演技之佳，竟难以逼出眼泪。
而且非止今日，若按照之前定下停灵时间，也即七七四十九日，不知还有多少亲朋故旧前来吊问，他怕是得跪掉半条命！
太吃亏，这事不能干！曹操心里打定主意，孝子的名声他要，但也不能白白便宜贾珍！
陡然之间，他爆发出猛烈哭声，轰然作响，其势惊天动地，简直悲不欲生，恨不能以身代之！
众人见了慌忙上前劝慰，无不称赞贾蓉“纯孝”！然则心里大多感慨，蓉哥儿真会演戏！
贾珍平日如何教训贾蓉，他们未曾目睹也有所耳闻。贾蓉不动手弑父就不错了，悲伤个屁！
一旁的贾蔷也看傻了，一时分不清楚到底哪一种状态的贾蓉才是真实的。
这些人中只有贾政当了真，悲切说道：“蓉哥儿，斯人已逝，徒悲无益，你要保重身子呀！”
曹操哭的泪人一般，声音嘶哑回道：“谁不知父亲和睦亲族、慈爱晚辈？如今他伸腿儿去了，以后我还能听谁教导呢！”
贾政还欲再劝，曹操的哭声却戛然而止。
只见他两眼翻白，身体一软，如似被抽掉筋骨，松松垮垮的倒向身旁的贾蔷。
“蓉哥儿！”
“蓉儿！”
“夫君！”
众人纷纷惊呼，尤氏和秦氏也唬了一跳。
贾政心乱如麻，急对贾琏道：“蓉哥儿哭晕了，快叫大夫！”
贾琏对贾蓉知之甚深，绝不信贾珍死了他也能哭晕，百分百确定是装的。
只是拆穿了对他也没好处，便敷衍的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小厮请大夫来看诊。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莫非我贾家流年不利？不然何以至此！”
贾政急得跺脚，含泪看向众人，希望他们能出个主意。
贾代儒老神在在说道：“不急，先去个人掐他人中。”
众人踊跃报名，争抢这个救治未来族长的机会，以便留下些恩泽，将来换取好处。
贾蔷斜抱着曹操，忽觉腰侧被捏了一下，眉头微皱，低头去瞧，曹操仍旧闭眼昏迷。
丧服宽松，假使曹操在下面有什么动作，旁人也看不到。
贾蔷正纳闷，就感觉“捏”变作“拧”了，力道翻倍，差点儿没疼的他叫出声！
这下他要是还不知是曹操故意捣鬼，那就活见鬼了！
尽管不喜读书，五毒俱全，但贾蔷脑子灵活，不乏小聪明，瞬间领会曹操的意图。当即大叫道“我来！我来！谁也别争！”
率先抢下这份抢救少族长的重任。
动手之时，他憋着气，脸都红了，看似挺用力，全是假象。
他要敢用力七分力，曹操马上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竭尽全力”！
折腾一会儿，曹操仍未苏醒。众人渐渐开始怀疑，莫非蓉哥儿真的悲伤过度，神魂受损？
正议论着，忽见一人疾奔入内，原来是门房小厮，他跪地高叫道：“宫里来人了！要传旨！”
他之所以如此激动，乃因好些年没有这样的事了，吓的众人手忙脚乱的收拾。
灵堂上乱糟糟的，像极了热闹的菜市场。
贾政好歹也是官员，勉强保持冷静，一面吩咐下人摆设香案，一面带族人出去恭迎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