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结束,齐蕾拉着顾槿宁到外面坐下。
“看来我这一次找你是没有找错,不愧是青年歌手赛历史上第一位民族唱法百分歌者,这么些年,功力不减啊!”
齐蕾递过来一杯热茶,笑着说道。
“还好吧!”顾槿宁抱着那杯热茶,笑着说道。
“我还是最喜欢听你唱歌,真的好听。我喜欢。”齐蕾看着说道。
“好吧,你啊,就别给我戴高帽了,要不然,帽子太高,我一低头,就要掉了!”顾槿宁笑着说。
“那是别低头,皇冠会掉吧!”齐蕾看着她,一直笑着。
“那我又没戴皇冠,那我怎么说?”顾槿宁看她一直在咬文嚼字,简直无可奈何。
这个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咬文嚼字的跟她开玩笑。
这么多年,这脾气一点都没变。
“对了,这个给你。”顾槿宁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什么啊?”齐蕾很惊讶。
今天是快要录制的时候才跟她说的,这是带了什么?
“闲来无事,写了几首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
“什么?”
齐蕾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稳,她很惊喜的看着顾槿宁。
“这么盯着我看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我险些忘记了呢,当年你入职的时候,曾经跟随当时的杨团长,还有当年空军艺术团的严老爷子分别学过作词和谱曲,我竟然忘的一干二净了。”齐蕾笑着说道。
“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啊,我最讨厌我拿出一个什么成果,大家先不评价这东西好不好,先要瞪着眼睛问我,你学过吗?这很尴尬的。”
顾槿宁显然相当尴尬。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不过你从来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连睡觉都没有时间。听你家老楚说有时候写个材料一写就是好几个小时,你忙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有闲心给我写歌,恐怕不是闲来无事,随便写写吧?”
齐蕾对她的这份说辞显然是持怀疑态度的。
“我是不是闲来无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只要看看这歌是不是合你心意就好了,至于这歌究竟是我闲来无事,还是我脑子一时抽风的作品,这似乎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吧!”
顾槿宁打了个瞌睡,笑着说道。
齐蕾有时也拿她这种忽然风轻云淡的做派没办法。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每首歌都那么对我胃口,我都那么喜欢,让我好好的熟悉一下,然后让你来给我继续录小样好不好?”齐蕾高兴得都差点搂脖子了。
顾槿宁看着她一脸无奈:“你不至于吧,专门吃定我给你录小样了,我可告诉你,我明天开始就要继续复工了,忙得要死,你要是想要跟我录小样的话,你至少得提前一个月给我说。”
顾槿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
继续说道:“只有这样跟我说了,也许我还能提前空出半天的日程,你要知道,我这个人几乎全年无休的。”顾槿宁笑着说道。
齐蕾知道她在开玩笑。
虽然她确实很忙。
“我真的发现你这个人功力不减当年,也没有什么退步,人家说唱歌都是要练的,可是我看你也没有退步,还有作词谱曲,真的都很厉害,一点都不输当年。”
齐蕾笑着说道。
“是吗?得到这样的评价我很开心啊,因为我已经好多年都没唱了。”顾槿宁已经几年没有出现在舞台上。
至于她现在还有多少水准,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想起,你那个时候写过五首系列的曲子,分别送给军方的五大军种,那五首曲子真的是军旅歌曲的经典,现在有各个军种艺术团的晚会的时候你写的歌曲,还总是压轴出场。”
“是吗?”顾槿宁有些意外,因为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接触到各个艺术团的节目单了。
“对呀,我现在还记得你的那些歌曲特别好听,比如战旗什么的,话说回来,你好像也有几年没有什么新的作品问世了。”齐蕾也是瞌睡连连。
“算是吧,我忙的也没什么时间写那么多歌,写了也不好发行,只好给别人写歌了。”顾槿宁叹了口气,一下子就把抱在手里的姜茶喝完了。
“那你的这两首新歌,你自己应该很熟悉吧!”齐蕾仔细地看着文件夹里的正谱。
齐蕾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顾槿宁抬头,有些警觉地看着她。
似乎觉得这话里,有什么坑在这里。
这么说话的时候,一般总是意有所指。
果然,齐蕾很快说道:“那这两首歌,你也帮我录了小样吧!”齐蕾盯着她,笑着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人…。
“你不占我点便宜,还真说不错过去是吧!”顾槿宁很想赏那个人一个糖炒栗子。
“有现成的,我就不用自己录小样了!哈哈哈~”
“你简直是够了~”顾槿宁简直无奈。
“没有伴奏怎么办呢?”顾槿宁看了她一眼。
“那就稍微等等,我让他们马上去录。”齐蕾满不在乎的说道。
“好吧,我简直服了你了,这性子和十年前一样,一样的胡闹。”
“哪里是跟十年前一样胡闹,是跟十年前一样的活泼好吧!”齐蕾很不赞同这种说法,马上截断话头,说道。
“简直拿你没辙,也就只有陈兄能受得了你!”
“好了好了,你饿不饿?”齐蕾笑着问。
“我吃了午饭的,你不会没吃吧?”
“对啊,没吃,就你那个胃,就算是吃了能吃多少?”齐蕾显然选择性的无视掉了她说的话。
“那你说,吃什么?”顾槿宁看她的样子,也明白,这是要吃午饭的意思了。
可惜这个时候的午饭,这时间点,显然是不太对的。
“吃点什么好呢?”
顾槿宁还在考虑吃饭时间点的问题的时候,齐蕾已经思维超快的开始考虑吃什么的问题了。
果然是个吃货!
“吃什么好呢?不如——酸辣粉吧!”
“不行!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物,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齐蕾刚提出这个构想,就被顾槿宁给否了。
“就一次呗?”
“不行!”齐蕾祈求式的语气仍然不奏效。
酸辣粉的提议就被顾槿宁这么给否掉了。
而且是毫无商量余地的给否掉了。
“好吧,好像你也不能吃辣!”
无奈之下,齐蕾只好找了一个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的理由。
省得让自己想起来就嘴馋。
宁儿自从她进入康复期之后就一直不允许她吃刺激性的食物,甚至还对她家老陈三令五申的。
——于是
对她这种还算能吃辣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她最爱家乡的酸辣粉了,可是…
现在不能吃…。
最喜欢吃的东西不能吃,这就尴尬了。
而且这姑娘很大的优点就是,她认准的事情从来没得商量。
所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一种了。
“吃什么呢?不吃云吞吧?”齐蕾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顾槿宁——
只见那姑娘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随意,你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
齐蕾对此,简直是无可奈何。
无奈的她只好找来助理,让她去带两份云吞。
助理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
“再多带一份给你自己,另外再挑一些小点心带过来。”
齐蕾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助理愣了一下,还是去了。
“看来做你的助理还是一件蛮幸运的事情。”顾槿宁笑着说道。
“做我的助理还好吧,至少必做你的助理要好些。”
齐蕾开始不厚道的给朋友挖坑。
不过,顾槿宁显然是不打算接着个坑往下跳:“我可没有助理,只有秘书,秘书和助理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行行行!你的秘书,行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做她的秘书也好,其他人也好,这确实是一个高危的职业。
“趁这个时间,我们来谈一下你之后的规划吧!”齐蕾问她。
“规划?我能有什么规划?我又不像你生活如此丰富多彩。”顾槿宁显然有些尴尬,她当然不能像有的人一样,把新一年的规划全部都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不如来谈谈你吧,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顾槿宁赶紧转移话题。
齐蕾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
于是也就认可了她这样转移话题的方式。
谈起了自己。
“我还好呀,身体恢复的也不错。现在也不会每天全身无力,我现在甚至开始做一些健身的运动。好像效果也不错!”
“看起来你身体的肌肉在逐渐的恢复,不错呀,这是不错的质量。”
“是啊,我也觉得不错,我这恢复的速度要比我想象的快多了,我以为我还会永远都是全身无力的好一长段时间。”齐蕾点了点头。
恢复的状态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所以呢?准备年后复出吗?”
猝不及防的,顾槿宁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啊,我就是有年后复出的打算,我浪费的时间太多了,生了个癌症浪费了这么多年,之前还胡闹浪费了两年。”齐蕾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还好你生病其实没有浪费特别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休养了半年,大家都知道你其实还在吃不过你那个时候出去胡闹,浪费掉了最好的两年。你看看你是走出去的那两年,他们推了多少新人上来。”
顾槿宁倒是有些可惜,她06年癌症二次复发,一直休息到07年期间,没有多长时间,但是之前出去胡闹了两年,却是最黄金的两年。
那个时期正好是,一批新的人刚刚入职,老的那批又可以顶上来。
她那时候是海军艺术团的当家小花旦,这么一走,反倒是把位置留给了别人。
虽然不能以太过阴谋论的说法去形容一些事情,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一个人的离开就让出了一个位置,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个资源重新洗牌的机会。
“那时候的事情,在现在看起来,就真的好像是胡闹的闹剧一样。不过虽然是胡闹了一场,但是也让我有机会,尝试自己从前一直很想要尝试,但是却从不敢尝试的事情。”
显然,虽然被说成是胡闹,但是齐蕾似乎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是啊,只不过这样的尝试于你而言,代价确实太大了一些。”顾槿宁微微摇头。
“那又怎样呢?其实对我而言,也许很多人一生都未必有我这个胆量做这样的尝试,我虽然也许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他们,但是至少我已经试过了,光这一点,我觉得……我已经可以为自己骄傲一回了。”
忆及往昔,齐蕾似乎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如此的无畏,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有勇气呢,还是该说你是不在乎!”顾槿宁的腰微微的直起,说道。
当年她闹出了多少风波,只有当年的那些人知道。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林团站在单位大楼的天台上向下眺望。
正好看到她离开时的样子。
其实,她和林团,那天不过都是有些不舍,不约而同的都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就想再目送她一下。
当时,她内心思绪万千,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站在林团身边,看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
这位曾经驰骋民歌乐坛的前辈,用很悲哀的语气说:“齐蕾是个好苗子,华语乐坛难得一见的优秀的人才,可惜呀,这么好的人才,我却没有能力留住她,就让她这么走了。”
当时她就在旁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
林团就站在她旁边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她回来,如果她愿意回来,我一定会接纳她,用最好的条件。”
就是这样的心态和表态。
直接促成了齐蕾之后的回归。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这样的表态和那样的心境,仍然是她和林团之间一个秘密。
一个连齐蕾都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对我们来说,十年改变了很多的东西,一生有几个十年呢?时间那个老家伙真的很残忍,它和天地共生,无生无灭,却最喜欢夺走我们这些平凡之人,最珍贵的东西。”
齐蕾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感慨,居然——
开始控诉时间。
顾槿宁闻言,如果时间是最残忍的话,那她岂不是要仰天大笑三声,谢谢时间给了她更多的光阴。
不过时间这个东西确实比较残忍,十数年的光阴一闪而过,再回头,早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话说回来,十多年过去,我们回头看看,我们还是我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顾槿宁很好奇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只不过,十多年过去,我变得惜命,变得渴望生存,拼了命的都想再多活几年,而你——”
“我怎么了?”
“你变得比十年前更不珍惜自己了,虽然你的容颜依旧,可是,你比十多年前更加的忙碌。虽然你现在的工作不用你每天都像上战场那样,可是你现在的工作有哪一天不是你的战场呢?”齐蕾看着她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啊?”顾槿宁被她给吓了一跳,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人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这样子的。
“我说错了吗?你比当年变得更加的忙碌,也更加顾不上你自己的身体。你总说你是医生,一直要我好好的吃药看病,可是你自己呢?你要是不去医院检查还好,要是去了医院,准保给你检查出一堆的毛病来。到时候看医院还放不放你出来这么胡来!”
齐蕾看着她,忽然有些恨恨的。
顾槿宁怎么会听不出她话语当中的担心?
她垂下眼睑,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管好自己就好啦。原本就打算年后复出的,那就要好好准备一下吧,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情分心,最后砸了你自己的牌子。”
“我知道,可是现在我是在说你不是在说我自己,你不要这样转移话题,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齐蕾显然是有些不买账。
“好。”顾槿宁晓得她的脾气,像哄小孩子似的,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你,很担心也许哪一天就会听到你的死讯,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是个癌症康复期的病人不假,可是现在只要好好的康复,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是你说的。”
“是啊,是我说的,只要你好好休息,平时节劳,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顾槿宁看着她,没有否认。
“你让我节劳,可是你自己呢?我就不说你全年无休了,就算是该休假的时候你也在工作。你特么还天天长会,不是你开会就是你主持。”齐蕾简直都快炸了,一个不留神,连粗话都爆出来了。
“哎哎——你的淑女形象呢?”顾槿宁被她忽然爆出的粗话吓了一跳。
歌唱家的的淑女形象就这么毁掉啦?
“别给我谈什么形象,现在形象靠后!往边上站。”
齐蕾似乎有发不完的火气。
“你有多少火气都冲我来!好啦!别累着你自己,可是,因为我有什么好发脾气的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就是做就属于我自己的工作。不用那么担心我。”
顾槿宁有些无奈地劝解——她今天流年不利,点了个炸药包吗?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你比我聪明得多,其中的关窍,你自己应该想的明白,不用我来解释给你听。”齐蕾显然不打算就此停止这个话题。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恐怕是大家的意思,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的身体情况,可是,情况真的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我还是会合理分配自己的生活。”
顾槿宁连忙表示,情况没有她们想象的这么严重。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圈子里很多人的想法,大家都知道她忙忙碌碌,知情一些的,知道她暂时不能出现在舞台上,可不知情的人也不知道她忙得没时间出现在舞台上。
齐蕾为什么把她拉来录小样,她也知道。
不是为了占她便宜。
“话说回来,像我这样的人,也不过忙死算数,忙死了,他们就不会再来找我了,这不就结了?”顾槿宁笑着摊了摊手,并不避讳这种话题。
只不过这种话题,在别人听来可是个禁忌。
齐蕾差点就又发作了,虽然她长得很淑女,平时也很淑女,可是内心其实是有些火爆脾气的。
“怎么可以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什么叫累死算了?我跟你说,要死也轮不到你死,总得也要过这个癌症康复期的患者走你前头才是个道理,要不然大家都要怀疑,这人体构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齐蕾写对她说出的话相当的不满,确实,这种话在别人听来也确实不太好听。
正在这时,助理带着买来的东西回来了。
三份云吞,还有一些酥皮点心。
顾槿宁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再有几分钟里面的伴奏就可以完成了。
齐蕾助理把东西都放在她们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上。
齐蕾把东西推过来,看了她一眼,就开始低头吃东西,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顾槿宁打了个瞌睡,问她助理要了一张湿巾擦脸。
明明是冬天,可是她却变得比以往更容易打瞌睡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槿宁慢慢的吃着碗里的云吞。
齐蕾会跟她说那些话,这真的很出乎意料,因为在她的印象当中,齐蕾一向都是很大大咧咧的姑娘。
虽说穿上军装之后收敛不少,但是其实平时她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大大咧咧,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有点没心没肺的。
但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好像近两年也开始变得有些深沉起来。
今天说的这番话,虽然像点了炸药桶一样,但是其实挺戳泪点的。
其实大家在想什么,她知道的。
只是各自之间都有些默契,心照不宣罢了。
毕竟这样的话说出来,也确实不好听,而且又徒增伤感罢了。
所以大家总是会有那么一些默契在,有的时候不谈及某些话题。
只是——
今日例外了。
------题外话------
每个人都是比较感性的,情绪会丰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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