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榆林这一带的驻军全部撤离。军人们纷纷谣传,是杜修死了化作厉鬼来索命。这一带的军营也因此被当地人称为‘鬼营’。
杀人者自然就是杜修。他一开始身子羸弱,上官鹏给他服用了数种上好的丹药,调理了一月有余才开始教授他武功。杜修报仇心切,自然勤学苦练。他的武学天分极佳,不在许思孝之下,短短数月,便将上官鹏教他的一套剑法学会。
于是上官鹏便带他来到军营杀人,让他从杀人之中学习杀人之术。一开始杜修还颇为笨拙,他向来习惯于逃跑,第一次动手时被对方拼命的气势吓到,学到的剑招顿时忘了大半,边打边逃,极为狼狈。最后还是上官鹏用暗器射伤那人的一条腿后杜修才逐渐占了上风,即使如此,他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位军士杀死。尽管杜修极力掩饰,杀人时那奇怪的触感还有刺鼻的血腥味仍然让他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而接踵而至的是奇奇怪怪的说话声,这些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被一群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一时之间杜修觉得呼吸不畅,头痛欲裂。
而这时上官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没关系,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人很奇妙,无论一开始如何讨厌一件事,多做几次便适应了,到了后来甚至就离不开了。”
杜修看着上官鹏俊那俏得如同女子一般的面孔,点了点头。很奇怪的,他全身的颤抖陡然停止,耳畔的说话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上官鹏的手传来了无穷的力量一般。杜修从那时便决定,自己要一辈子追随这个人。
从那以后,杜修杀人再也没有手抖过。他一边跟着上官鹏修炼武功,一边在夜里潜入军营,杀死那些欺侮过他的,以及那些在他背后说闲话的军士。而上官鹏也将上乘武学逐一的传授给他。
就这样,杜修便一直呆在上官鹏身边,而这一呆就是两年。那时的上官鹏虽然爱穿女装,可他却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一个相好。这段时日,杜修对上官鹏极为忠诚,哪怕是为他舍去性命也在所不惜,因此深得上官鹏信任,慢慢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有一日杜修看到上官鹏在和一位年轻男子比试武功。那男子长相极为帅气,而且武功奇高,只比上官鹏略逊一筹。两人比武之后互相佩服,于是彻夜长谈,杜修也在一旁陪同。杜修武功见识有限,一开始还能插上一两句,慢慢地,当两人谈起当今武林的形式,各家各派的高手后,他便听得一知半解,便一句话也插不上来了。到了最后,两人互相钦佩,引为知己,那青年男子也将自己的志向抱负对上官鹏尽数相告。
杜修觉得那男子在谈及自己抱负之时,两眼放光,而当他转回头看向上官鹏时,却发现上官鹏听得如痴如醉,正笑嘻嘻地看着那位男子。杜修从未见上官鹏如此高兴过,他的那种微笑是完完全全发自内心的。不知怎么的,杜修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而后他陪同上官鹏与那青年男子一起出生入死,做了许多任务。他也慢慢和这位青年男子熟悉起来:原来他也是孤儿,只不过是被教主吕无为收养罢了。杜修对那人的武功见识也十分的佩服,但每当他看到上官鹏看向那人的眼神,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
一日,上官鹏和那位青年一同完成一个重要任务后回来。不知为何,一项不喜欢喝酒的上官鹏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杜修前去相劝,上官鹏也不理。喝到后来,上官鹏已醉,口中却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杜修费了好大劲才发现上官鹏在低吟一首诗。这首诗的前面一句用词晦涩。杜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后面一句他却铭记于心: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慢慢的,杜修发现上官鹏变了。他的身边开始出现一些年轻俊美的男子,而且上官鹏经常与他们调情,而这些人也常常在上官鹏那儿夜不归宿。终于有一天杜修恼羞成怒,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提刀杀了其中两个,拎着他们的头颅来到上官鹏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上官鹏也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杜修,看着他那既有愤怒也有乞求的眼神,最终只是轻叹一声,问道:“你…你可喜欢于我?”
杜修沉默不语,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就和上官鹏当年问他是否愿意成为自己亲卫时一样。从此之后,他便与上官鹏在一起了。上官鹏虽然喜新,但对杜修却始终照顾有加,两人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
此时杜修看了眼破烂的八仙桌,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他的另一位手下走了进来。那人看了一眼满地的木块木屑,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对杜修抱拳道:“杜堂主,许无异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两日后许无异会在县城中的醉仙楼宴请姜尚文,恭喜他成为上官护法的亲卫。”
“亲卫…亲卫…”杜修本来稍微平复的心情再次澎湃起来。“他的亲卫只有我一个,也只能有我一个。”刹那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已是圣火教风雷堂堂主了。
两日后,杜修带着两名手下,向县城的醉仙楼赶去。他已派人详细调查了姜尚文的背景,知道此人虽然颇有武学天赋,却也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而已。比起几年前,杜修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此行他并非是要杀死姜尚文,而是忍不住要来看看这位把上官鹏迷得神魂颠倒的姜尚文到底长什么样。
“上官护法他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一时兴起吧,唉。”杜修一边骑马,一边寻思道。其实他真正视作敌手的一直是许无异:此人武功不凡,而且长相谈吐就仿佛是几年前的杨夙心,是那个曾让上官鹏露出会心微笑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仅毫不生气,还居然宴请此等小人。”杜修以己度人,怎么也想不通许无异的所作所为。
不久之后三人便来到县城。入城后,杜修似乎觉得路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们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小声地说着些什么,眼光还不时的瞟向杜修三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杜修心中起疑,向自己的手下问道。
其中一位手下回答道:“禀堂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这姜尚文在县城中颇有人气,还十分受年轻女子的青睐。我们还是留个心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