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讯问室。
看着走进房间,走到自己对面的齐翌,庄大强脸色巨变。
齐翌面无表情的坐下:“你很怕我?”
庄大强咽了口唾沫。
齐翌的凶名早在曼温妙集团内传开了,不只是集团核心,他们这帮外围成员也听了无数遍。
短短几天挖断了不可一世的曼温妙集团根基,近乎将曼温妙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势力全部捣毁,逼的曼温妙至今不知所踪连面都不敢露……
本事过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一个外围成员,被逮住也无非就坐几年牢,反正也不是没坐过,里头他熟,听说这几年“待遇”更好,他完全不带怕的。
关键是齐翌的手段太过磨人,听说曼温妙的侄子都快被他逼的自暴自弃了,还有像黄氏秋之类的凶人,也被他不见血的软刀子折磨的没了半点脾气。
曼温妙派到他身边的那帮马仔每每提到齐翌,都忍不住心惊胆战,浑身发抖,都说真落齐翌手里就抓紧招,少受点罪,精神上的折磨不是人能忍的。
“咕嘟……”想到肥蛇嘴里的那些话,庄大强忍不住连咽唾沫:“警官,我全撂。”
齐翌挑眉:“这就撂了?跟我玩以退为进?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耿耿,柱子都跑没影了,还盘算这些小九九。”
他觉得庄大强是在伪装配合,抖出大部分无关紧要的信息,把最核心的一丝丝情报扣下。
“不是啊,”庄大强慌忙解释:“我知道你,齐警官,我自认为不是你的对手,不想自取其辱,也为了少受点折磨,争取能从轻从宽处理,少判个几年,我全招。”
齐翌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二字。
扯淡呢,落到老池手里都敢挣扎抵抗,甚至还敢对老池挥拳,这么肥的胆子,可能看到他就被吓的屁滚尿流全数招供?
老池可是凭着一双铁拳打穿贡榜地下拳坛的变态,他看到那一身疙瘩肉说话声音都忍不住压低几分。
作为曼温妙的走狗,庄大强肯定知道老池。
不过,先听听他说什么也是好的。想到这里,齐翌下巴一扬:“讲吧,我想知道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
庄大强小心翼翼地看了齐翌一眼,小声哔哔:“我也不知道曼温妙哪去了。”
齐翌眼神顿时危险起来:“那要你何用?”
“……”听到这么反派的言论,庄大强打了个激灵,深怕他嘴里蹦出“去死吧”三个字,慌忙补充:“但他上星期找过我!这一阵我帮他弄到了不少钱,两个大行李箱的现金,其中还有不少美刀、欧元和英镑,另外还有三张银行卡,账户都很安全,全部加起来有七千多万,大部分是cNY,外汇也有几百万。”
齐翌眯起眼睛:“你短短一年骗到了七千多万?”
“不是,说来惭愧,我就骗到十来万……还没全部弄走,我这还有五千多万,警官你要的话我可以都给你。”
齐翌指着摄录机:“贿赂干部,罪加一等。五千多万的行贿,够加判好几年。”
庄大强:……
他讪讪地笑着:“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懂,这些都是赃款,要全部没收。”
齐翌:“废话少说,这些钱具体都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一管钱的,甚至说难听点就是出事了背锅的,账户都不在我手里……而且他肯定不止这么点钱,绝对还有其他团伙,帮他敛财,我也不知道他找没找过别人。”
齐翌:“上亿巨款放你这里,他能放心?”
“我都说了我就一背锅的……”
老池一拍桌子:“你什么态度?不耐烦吗?”
“对不起……”
齐翌有些讶异。
眼前这嫌疑人意外的有礼貌,乖巧的不可思议。他想起了派出所的评价,庄大强这人虽然眼光毒辣嗅觉灵敏,滑不留手像条泥鳅,但也胆小如鼠,不经吓。
说得还挺中肯。
问题是他也没吓人啊。
果然还是在以退为进,抛九藏一。
庄大强不知道齐翌的心理活动,老老实实的说:“那些前名义上由我负责,其实多数账户都不在我手里,我不知道密码,没法取钱,也没有地下金库的钥匙,让我负责只是为了在暴露时推我出来背锅。”
齐翌点头表示认可,庄大强的能力太逊了,给了他这么牛批的团队都不会用,一年下来居然只骗到十来万,曼温妙器重他的原因显然只可能是为了让他背锅。
有点扯远了,齐翌又把话题拉回来:“曼温妙除了拿钱,还说了些什么?”
“让我们继续隐藏,说回头另有重用。”庄大强老老实实:“我看就是扯淡,为了稳住我们而已,好让我帮他拖住你们。
“呵,他虽然表现的很淡定的样子,但我知道都是装的,他早就失了方寸了,否则也不会来我们这提款,我也想过,想法子从账户里弄点钱出来,跟着远走高飞。”
齐翌眉心拧了个疙瘩。
方寸大乱,提了钱跑路吗?
带走的现金中还有不少外汇,怕是直接逃出国了。麻烦,已经过了一星期,他要一心想跑,这会儿恐怕早就没了影子,根本无从拦截。
一如二十多年前的金乌老太,不同的是,他资本比金乌老太雄厚的多,光现金和存款就搞走了七千多万。
金乌老太即使灰溜溜地逃出了国,日子过得也相当安逸,在富人区一带居住生活,甚至于还有余力扶持国内的侄儿,曼温妙只会比金乌老太滋润。
这样的结果,齐翌无法接受。
不甘心地盯着庄大强,审视着他刚刚说的话,齐翌忽然冒出了新的想法:“不,曼温妙蛰伏了这么多年,这次近乎梭哈把所有力量一股脑砸了进来,图谋绝对不小,沉没成本这么高昂,他不太可能放弃……或许他还待在国内,带走的钱里外汇只有几百万就是证明。”
想到这儿,齐翌松了口气,人还在就好,只要人还在国内,藏的再深都有机会揪出来。biqμgètν.net
他转念又问:“他们三个,都是曼温妙的人?”
“哪三个?”
“蝎子、肥蛇、光头强。”
“蝎子是,肥蛇我死党,光头强是里边认识的同改,我们处的不错,很对性子,他刑期比我长些,我出来后给他写过信,他出来了就给我打了电话,我让他跟我混,至少有口吃的。”
老池有些纳闷:“他这样的人在里头不该是地位最低的吗?你怎么会跟他处?不怕被其他人针对?”
庄大强:“想多了,他在里头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是有很多干部不喜欢他,但现在对干部管的也严,他们犯不着冒着风险去针对他。”
齐翌也撇撇嘴,老池就是电视剧看多了,实际上怎么可能?真指望里头的人能有正义感不成?别扯了,里边多是群自私自利的混蛋,根本没多少同理心,否则也不至于走上犯罪的道路。
齐翌有同学在监狱里当医生,同学会的时候就吐槽过这事。
人的本质之一是杠精,习惯性的爱找反面,好人身上找污点,恶人身上找闪光。
殊不知,里边人性或许尚未完全泯灭,或许有人身上真有闪光点,但大多数都是恶人,制造过大量悲剧。
被扒手偷过,被劫匪抢过,被恶霸欺凌过,被拐过孩子,被杀过家属的,都恨不得他们全部下地狱。
齐翌有时也很奇怪,一桩桩案子,在调查、开庭的时候看到他们的责罚尤觉得不解气,为什么一把他们投入监狱,又开始同情起他们来,觉得他们是被欺负的弱势群体了?
但齐翌毕竟不是监狱系统的,无法感同身受,疑惑也多是一时间的感慨,回神即忘,又问庄大强:“也就是说,这个蝎子才是你们团伙的实际掌控者?”
“也可以这么理解。”
齐翌:“也可以?那就不是。说吧,你这团伙的实际控制人是谁?”
庄大强抬头望着天花板:“他们仨都是。”
“嗯?”
“蝎子、肥蛇、光头强,他们仨都是。”庄大强一副很挫败的表情:“他们仨都很有本事,蝎子仗着自己是曼温妙的嫡系,是曼温妙真正意义上的代言人,掌握着核心成员最大的话语权,而肥蛇和光头强,只能说他俩天生就是干诈骗的料,能力出众,也折服了不少人。”
老池:“我不能理解,能力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强势从曼温妙嫡系手里分润到话语权?”
庄大强解释:“哪敢光明正大打着曼温妙的旗号搞事情啊,说白了团队里只有少数几个核心知道自己给谁干活,剩下的全都是外围,肥蛇和光头强就是在外围中很有威势,而且曼温妙也很看好他俩的能力。
当然,他俩其实也不知道曼温妙,只知道我头上还有老板,还知道蝎子和他的俩兄弟是老板直派下来的,看似给我打下手,其实就是监视我,也为我愤愤不平,帮我明里暗里跟蝎子对抗。
曼温妙也不管,即使蝎子是他的人,他也不完全信任蝎子,觉得有俩人帮他牵制蝎子也很不错。不过他没过问肥蛇和光头强,可能是觉得过问我手下太掉价。”
齐翌:“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怎么知道曼温妙的?”
他带着审视的眼光,说实话,就庄大强这段位,曼温妙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他,中间隔着好几层,彼此不可能有实质性的交集。
要随便一个阿三阿四都晓得自己在给曼温妙打工,他也不可能蛰伏二十年之久,早就暴露了。
庄大强表情有些不自然,赧笑着说:“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骗到手最大的一笔钱,六万,就是骗的曼温妙。”
齐翌:???
他还真不信。
就听庄大强解释:“我也不知怎么滴,买的电话薄里有他的号码,我打过去,装是刑警队的,也是他心虚吧,当时就骗成了,他很果断的打了六万块过来,跟着回过劲来发现是被人骗了,就让人查,结果查到了我的头上。他觉得我很有本事,就……”
齐翌了然。
原来是做贼心虚,心里有破绽,自然容易被攻破。
可笑他还自认为能骗到自己很不容易,瞎了眼觉得庄大强是个人才,结果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有一说一,这家伙倒是讲原则,居然没做掉庄大强,难道是把庄大强当成警示自己的工具了?
不过……
“你有他号码?”
“曾经有,后来当场就撅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他,都是他小弟跟我们单线联络,这次要不是你们把他逼急了,估计也不会亲自露面,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没人能用了。”
齐翌把这些信息默默记下。
又问了几个问题,直到问无可问。
齐翌仍怀疑他留了一手,还有最关键的信息没招,但也不急于拆穿,直接生硬的转移话题:“曼温妙的事先到此为止,说说另一个案子吧。”
“啊?”庄大强愣住。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庄大强脑门上冒出几个问号:“不是因为曼温妙?”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没能坚持蛰伏,觉得风头已经过去了又冒了泡,才被一直追查他的民警给揪住的。
齐翌冷笑:“熊如清,听过这个名字吗?”
“听过啊,”庄大强满脸迷茫:“肥蛇媳妇的同改,前一阵刚出来,说想帮她一把,还说她姿色不错,身材贼好,争取一下说不定可以给兄弟们发点福利。我见了,确实很不错,但她虽然看上去爱玩,但骨子里挺有原则。”
说一半,他渐渐回过味来:“她怎么了?等等……你们是为了她才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