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如清遇害前曾与人发生关系,因为搞得太过激烈而晕厥,被对方误以为死亡而抛尸江中,最终溺死。
铁一样的事实,让楚应安脸色非常难看。
齐翌:“冷静点,你们毕竟已经离婚,甚至连男女朋友关系都算不上,她没必要对你负责。”
楚应安:……
听到这句话他更生气了。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认认真真的,带着审视的意味回忆与熊如清重逢的一幕幕,却发现好像除了胡搞之外竟然没什么记忆点……
“还是想不起来?”
他苦闷的摇摇头,抬手用力砸自己脑袋。
正这时,小助理推门而入,进来就看到楚应安红着眼睛锤自己,诡异的像被下了降头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齐……齐队,什么情况?”
齐翌:“下次进来之前先敲门。”
这话一出感觉更奇怪了。
“什么事?”
他不敢胡思乱想,把手里的报告递给齐翌。
齐翌结果,仔细查看。
脑脊液和眼球玻璃体液的钾离子浓度鉴定结果出来了,他视线略过一连串到小数点后好几位的数字和公式,心里大概就有了数。
再一看结果,果然是九天前,结合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和膀胱积尿情况判断,齐翌推测死者遇害于本月十三日,末次进餐后两到三小时之间,至于是晚餐还是午餐就没法判断了,时间太长,又被江水泡了这么久,无法精确判断。
距今九天,也是她出狱九天后,正正好卡在中间。
此外,血检结果表明,熊如清并未中毒,但体内检出少量甲基苯丙胺和较大量的酒精,后者已达到醉酒标准。
也即是说,她是在烂醉如泥且磕了药的情况下,和别人发生关系的,之前许多判断就不奏效了。
放下化验报告,齐翌又翻开刑释鉴定书,按上边的资料,熊如清虽然是涉毒犯罪,但本身并未嗑药史。
齐翌抬起头问楚应安:“被捕前,熊如清嗑没嗑过药?”
“没有。”楚应安仍红着眼,揪着头发:“她虽然卖那个,但自己不吸,纯粹是为了钱。她也跟我说过,除了那些苦哈哈以贩养吸的,他们那伙人里很多都只卖不碰,都知道那东西害人,他们只是想赚钱。”
“倒还挺理智。”齐翌哼一声,却也没怀疑楚应安的说辞。
嗑没嗑过药根本瞒不住,停吸半年以上都能查出来,何况在看守所和监狱里也不可能给他们提供药品,戒断反应很强烈也很明显,骗不过监管民警。嗑药在里边属于重大风险项,他们一定会记录在案。
曾经不碰,服刑时碰不到,又明确知道这玩意的害处,按理熊如清出来后也没动机去碰才是,她可能是被人下套了。
想到这里,齐翌又问:“你刚刚说,熊如清出狱后一直和你在一起?”
“对,我们在一起待了七八天,我被折磨惨了,实在受不住了她才放过我。”
“具体七天还是八天?说清楚点!”
楚应安仔细想了想:“她是四号早上出来的,九点多点,我去接的她,接完就回了我家,待了一星期左右,最后吃了顿饭她才走……哦,有账单,你等我看一下。”
齐翌点头,他掏出手机查了下微信账单:“十一号,十一号中午一起吃了顿鲜牛肉火锅,之后她让我先回家,就没见过了。”biqμgètν.net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只说见见以前的朋友,在周边散散心,过几天回来再找我。”
“你刚不是说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
“坐了十年牢嘛,想走走看看多正常的。而且那时候我也被榨干了,没想那么多。”
齐翌:“当天通过电话没有?”
“打过,她说自己回了夔门,见见爸妈。”
“之后呢?没再打过?”
“第二天没打,十三号那天下午又打了个,关机,我觉得奇怪又给她爸妈打了电话,结果说她根本没有回去,又等了几小时还是关机,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报警了,之后一直在派出所做笔录。”
按他的意思,熊如清神神秘秘的离开他后两天就遇害了。
见朋友?
如果楚应安没撒谎的话,熊如清口中的朋友问题很大,要想办法查一下。
另外,楚应安还有相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当时人在派出所……
不,末次进餐后两三个小时,也可能是晚餐,甚至宵夜,于是齐翌又问:“你几点去派出所,又是几点离开的?”
“下午四五点去的,一直问到晚上一点多吧,派出所那边问的很细,之前熊如清出事时,找我问话都没问这么长时间。”
“噢?”齐翌也有些纳闷,一个笔录做了八九个小时,有点夸张了,讯问命案嫌疑人都未必要这么长时间,更何况这类失踪案的初次笔录一般不会做太久,几个早就总结出经验的例行问题抛下去,收集到需要的基本信息,基本就结束了。
就算报案人一直缠着东拉西扯,民警也会想办法终止问询。
除非,他报案的派出所早就关注到了熊如清。
得跟那个民警联系一下才行。
在警务通上把情况给姬承鹏说了,齐翌又问:“从派出所出来后,你去了哪儿?”
“在派出所外边的小摊上吃了个宵夜,然后开车回家,然后就睡了,之后一直等,但派出所那边始终没消息,也打电话问过,说还在查,结果就等到今天,接到电话说她被人害了。”
“派出所都问了你什么?”
“就问如清的各种情况,见过谁,去了哪儿,又跟我唠了会家常,中间出去了几趟,让我等着,给我个充电器让我自己玩玩手机,还给我带了份饭……差不多就这样,真正问的时间其实不长。”
齐翌心里有数了,很可能是熊如清又犯了事儿,被他们派出所盯上,并怀疑楚应安也与此有关,于是一直稳着他拖延时间,后来排除了他的嫌疑才放他走。
而此时,楚应安压低了声音:“警官,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就老实跟你说吧,当时我还以为房子的事情发了,他们是在拖延时间稳着我,我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招了,但想想又不甘心,结果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齐翌:“所以你刚刚什么都不肯说,也是不甘心,抱着侥幸心理?”
他讪讪地笑。
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齐翌见他能提供的线索着实有限,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就到这里吧。”
楚应安起身:“我可以走了吗?”
“走?”齐翌哼道:“我刚刚说得你是没听懂吗?你明知道买房的钱来路不正,还用离婚的方法帮骗过财产性判项的执行,已涉嫌触犯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还想走?留下来配合调查吧!”
楚应安脸色一变:“警官,你不能这样!你说得坦白从宽,如实交代给我机会的!”
“我说过?”
楚应安噎住,齐翌还真没说过,是他自己顶不住压力招的。
“警官,我……我只是跟她离婚而已,我……”
“全程录音录像,你还想翻供?要不要我调出录像给你看看?”
“警官,我娃儿还那么小……”
“问题不大,反正你说了都是你爸妈带。”
“警……”
“够了。”齐翌一拍桌子:“这里不是菜市场,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楚应安面如死灰,瘫软坐到椅子上。
齐翌喊来老池给他戴上手铐,接着问:“念在你和死者夫妻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去见见她?”
“可……可以吗?”他脸色有些复杂。
齐翌点头:“可以,但尸体腐烂的很厉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至于孩子,我建议是别看了,免得留下阴影。”
楚应安点点头:“麻烦了。”
齐翌便带他走到隔壁解剖室,拉开冰柜。
缝合好的尸体才刚刚放进柜子里,还远没有冻上,恶臭铺面而来,楚应安顿时卷起舌头,干呕了两声。
他不敢再靠前,捂着鼻子看了两眼就用力摆摆手,示意齐翌把柜子推回去。
砰!
尸柜触底,发出一声轻响,楚应安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分离十年,离婚八年,即使是假离婚,对夫妻情的影响也确实相当致命,但不论怎么说,多少还是有些的。
更何况,七天的深入交流下来,也给这份情续了不少分量。
如今看到尸体,又看到尸柜合上,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真的和熊如清天人永隔了,才发现这分量比他想象的更沉重些。
他又一次红了眼,却不是因为愤怒,其实也没太多的悲伤,却觉得心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一小块。
心绪化作一声叹息,在这种状态下,他忽觉什么都无所谓了:“警官,我的罪按道理要判多久?”
齐翌也不再吓唬他,如实说:“不清楚,你那事有可能已经过了追诉年限,未必会再行处罚,法院可能只会追回应属于熊如清的那一份,也可能把房子缴了,又或者只是追缴犯罪所得的首付金额。
“当然,我们的追诉时效说起来比较复杂,被追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过如果你如实交代,积极退赃,也有可能争取到缓刑,运气好点免于刑事处罚,甚至免于起诉。
“但我们这边程序该走要走,至少免不了在我们这待二十四小时,你可以请个靠谱律师,对你也更有利些。初次讯问算是完了,我可以允许你和律师见面。”
楚应安松了口气:“谢谢。”
齐翌没理他,示意老池把他带下去,随后给姬承鹏打电话,得知他已经安排罗尤勇跟派出所联系了。
派出所确实盯上了熊如清。
涉毒犯罪是再犯罪的重灾区,加上临出监前熊如清的表现下滑严重,所以被评为了重点刑释对象,由女监送至司法所进行无缝交接,之后又去派出所走上户等手续。
对于这类罪犯,司法所和派出所都会保持至少一段时间的重点关注,于是就发现,熊如清在家里窝了几天之后,和楚应安分开,行迹就变得可疑起来,和他们与辖区刑侦大队近期重点关注的一伙疑似传销团伙有往来。
十三日上午,他们收到线报称该团伙在某酒店集会,当即决定出击收网,却没想到扑了个空,现场只留下尚来不及收拾的散落的上百张现金。结果下午楚应安就到所里报案了,他们当然怀疑上了楚应安,决定先一面稳住他,一面紧锣密鼓地展开针对他的调查。
偏偏楚应安心里有鬼,表现得很心虚,这加大了民警对他的怀疑,因此虽然没查出什么,仍是软硬兼施的多留了他好几个小时,但直到最后也没发现疑点,怎么查他都清清白白,只能将他的表现归咎于自然紧张,让他走了。
齐翌:“那个传销团伙,什么情况?”
“字面意思,典型的庞氏骗局,涉嫌诈骗和非法集资,大队盯了他们半年了,派出所配合行动,情况已基本掌握,我让他们发一份给你oA。”
齐翌说好,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罗尤勇微信提示他已经发过去了,他便打开oA查看邮件。
大致扫一眼基本信息,他目光聚焦在一个名字上。
庄大强。
齐翌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有书页展开:庄大强,绰号暴富哥,五十二岁,为人貌似豪爽大方,其实刻薄狠毒,极小心眼,偏又胆小如鼠,曾因交通肇事罪获刑两年半。
出狱后仍不知悔改,拉帮结派纠集起一伙混混流氓,倒不至于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只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断,让人烦不胜烦,后被曼温妙集团收编,带着马仔来主城替曼温妙搞钱。
现在看起来就是被盯上的传销团伙。
但这小子嗅觉贼灵,一个来月前察觉情况不对就跑路了,带着马仔跑路蛰伏起来,派出所提供的信息也提到这点,庄大强曾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所以本该在上月就收网的行动,为免打草惊蛇硬是拖到了九天前,不曾想又让他跑了。
厘清信息,齐翌睁开眼睛:“居然是曼温妙走狗……这个庄大强,跟熊如清的案子又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