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归天了。”
随着老爷子“死去”,金家大宅忙了起来,宅中的所有人因老爷子死前对梦黎的另眼相待从而针对她。
深山落后,按当地丧俗,要进行送终、听遗言、转房、更衣、叫殃、落草、坐夜、报丧、组执事班、做纸活等祭奠事宜。*
老爷子离开的突然,尸身腐烂速度极快,主家没来得及听一眼人就没了,只得派人给老爷子速速更衣,换寿衣的人也不上心,没把旧衣换下就套上了新衣。
金老爷子的住处本就在金家正房,无需转房。
梦黎被针对,一些轻松的活计轮不上她和小翠,只有琐碎且繁重的,吃力不讨好。
金老爷子刚死没多久,安排他假死的风水先生就不请自来,打着老爷子病重前没选阴庄的旗号。
因老爷子腐烂速度极快,金家人心惶惶,又特地带着先生去了老爷子的房间,棺材还没运来,老爷子躺在备好的草床上。
风水先生很符合刻板印象,长袍大褂戴着个小眼镜,手上还拿着一罗盘念念有词:“不得了啊,老爷子死的突然,应该是在吃臭豆腐的时候被噎着了,不然还能活几天。”
他来之时,梦黎正帮忙把老爷子从炕上抬到备好的草床上,她可没错过风水先生进来时捂鼻子的动作,在看到金老爷子的“死相”时也显得颇为意外,然后一张嘴就是胡扯。
很明显两人是同谋,至于金老爷子的藏身之地……神龛之中有明显的呼吸声,偶尔还会传来碎碎念。
但这一切都被心虚的子孙当成老爷子显灵,咒骂他们没有照看好。
“大师,您看该怎么办啊?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到我爸他好像还在,专骂我们这群不孝子孙。”大房夫妻相互扶持,抹泪道。
风水先生摆摆手,风轻云淡道:“等会叫殃就好了,你们这放的不对呀,方向朝左是对的。但这脚底得用麻绳绑上黄纸包衷的新砖,脸上还要盖着苫单,等定好的棺材到了还要把老爷子放到棺材里。”
二房掌事人听完对梦黎刻薄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找麻绳、黄纸、新砖和白布?”
小翠扯了扯梦黎袖子,“白布我见二婶子那边有,她正在和其他长辈一起裁孝衣,我们去找吧。”
梦黎正好也不想待在这充满臭豆腐和下水腐烂气味的房间之中,离开前听到了风水先生故作沉重道:“我和老爷子也算故交了,他在病重前特地找过我,如果咽气了要土葬而非火葬,不用翻山越岭去火葬馆。”
在刚才搬运的过程中,梦黎就知道了,这是一具由面人做的假人,腹腔由猪下水填充,竹子作骨。
这种情况下面人一旦燃烧,人体有骨骼,面人只有竹子,人体中有些骨骼十分坚硬,即便火葬也会有骨骼残留物,两者差异甚大,那必然是瞒不住的。
“先生棺材运来还需三个多小时,你看接下来怎么办?”大房的两夫妻又问道。
“先让人缝制一些纸钱,等会把这些纸钱和五谷放在金哥的胸口上,你们几个去找麻绳和新砖,等会这一项由你们来。”风水先生指了指大房和二房。
二房的人讨好道:“这一项我们已经叫人去做了。”
“就由你们来!叫殃除了有关系的直系亲属之外,还要有和亡者死前亲近、受对方喜欢的人。时间不等人,要是久了金哥的魂可能会跑到其他地方,就找不回来了,还要消耗大量时间。”
风水先生冷声道,他身上有股莫名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也不敢反驳。
此刻,藏身于神龛之中的金老爷子本人心道:“好会忽悠人。”
人都被他派了出去,房中只剩风水先生一人。
他关上房门,来到隔间,金老爷子的藏身之处,伸手敲了敲神龛柜门,道:“行了,别躲了,人都走了。”
金老爷子探头探脑,刚要出来一下子瘫倒在地,“饿了,有吃的吗?”
风水先生从怀中掏出两个被布包着的馒头,问:“我这里还有两个馒头吃吗?”
他伸手接过狼吞虎咽,“有水吗?我有点儿噎得慌。”
“吃慢点儿。”风水先生也没怎么吃东西,只是稍微文雅点儿,一人一个馒头,一个坐在神龛里,一个坐在地上闲聊。
金老爷子感慨道:“别说你刚才演的还真像。”
风水先生翻了个白眼,“还说呢,我来到后刚想起来忘了往面人里塞骨头,这要是到时候一烧不得露馅儿啊!都和你说了别那么抠门儿,你非不肯。”
金老爷子转移话题:“你还有吃的吗?”
“没了就带了那么两个,你先藏好,我估计人一会儿就来了。”风水先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话落,门外传来声响。
“知道了!”金老爷子在柜门内部也安了把手,听到动静他火速关上门。
副本外。
云墨用权限控制角色,扮演着风水先生一角,她得意道:“请叫我云大师—风水先生。”
镜黎和帝白敷衍道:“是是是!”
她相当清楚,如果再让梦黎继续干下去,说不准会提前引爆。因此控制着角色,让这些数据 Npc去做事,给梦黎留出探索的时间。
云墨解释:“说起来我原本想设定这个风水先生是被雇佣的,但感觉破绽会很多,所以就改成了至交好友,顺便参照了你们的性格。”
面对两人的目光,云墨大声喊,双手抱头保命:“一少部分,只参考了一小小点儿。”
“下不为例哈。”镜黎叹道。
“我也一样。”帝白附和。
云墨:“阿嚏,知道啦!”
刚要靠近镜黎,突然间打了个喷嚏,她说:“肯定是你的乖徒弟在背后说我。”
“不说才怪。”镜黎无奈。
帝白好奇道:“对了,这金老爷子叫啥?”
“金鸽。”云墨回。
“金哥?”帝白没反应过来。
“鸽子的鸽……”
副本之中,梦黎和小翠原本是去找盖脸的白布的,不一会儿却被来者驱赶,“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了。”
金宅中的直系亲属都去了房间中,也包括梦黎和小翠,他们也不想叫,谁叫梦黎是老爷子死前喜欢的人呢,说不准会愿意附在她身上。
十几分钟后,叫殃开始。作为参与者和旁观者,梦黎怀中的民间杂谈微微发热,因不方便查看,系统面板解锁之后在眼前弹出。
【民间杂谈——风水民俗系列:叫殃】
叫殃,老人初丧后收定殃煞的民俗,又称“除殃”。
【叫殃其一】
人活着有魂魄附身,去世后则有殃煞着体。殃为祸害、煞为邪气,一定要将它收定以免殃及他人。丧俗认为盖棺后,殃煞被锁定就不再祸害他人了。
【叫殃其二】
有地方认为,人死后魂魄离体,浑浑噩噩不知姓甚名谁,便需要死前亲近的人或者直系亲属喊魂,让其想起生前记忆,附于喊魂人的身上,魂魄回到尸身周围,确保回来一起下葬。
殃布在所有直系亲属身上转了一圈儿都没沾住,他装模作样又在自己身上试了一次,粘住了。风水先生心道:“静电不管用,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在袖口上贴了透明胶,差点就露馅了。”
如此一来,叫殃结束,殃布彼插在了门框上,待到大殓时放在棺内即可。
“你过来帮我墨墨。”
风水先生点名走神中的梦黎,彼时她正在看系统面板上的民俗杂谈解锁的内容。
她本想装作没听到躲过去,但对方直接走了过来。
旧时习俗除叫殃外,还要请阴阳先生按规推论书写殃状贴屋内以明示,上书亡者八字和犯头七时间。
除殃状外,还要有择日单、期单都需贴于正房中厅墙壁以示周知,此外还要书写灵牌,祭典时可供吊唁叩拜,出殡时由长孝男沿途执掌,安葬时与棺柩一起掩埋。*
这些一般是放在落草之后,但情况紧急,面人腐烂速度过快,金宅众人心虚,他们和风水先生双方都怕露馅儿,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更没有在叫秧结束后,开始落草,只是在房间中央放了张草床。
有些地方会在中厅地面用水淋湿,再挖尺余深身的长形土坑停放,以防腐烂,但现在已经都这样了,都没提,更没用电冰棺保存。*
风水先生没说,众人也就没提。
副本外,云墨面对两人的疑惑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在我的设定中,金宅其实是有电冰棺的。”
“但是他们没用啊!”帝白一针见血。
云墨理所当然:“那他们只能忍了,这个电冰棺就是之前保存面人的,可惜双方都怕露馅儿。一个怕对方发现自己照顾病重的金老爷子十分敷衍,另一个怕面人的事情暴露,更没有提。
反正我是没闻到臭豆腐的味道,可怜的小黎啊,你原本是不用承受来自面人和臭豆腐的气味攻击的。”
副本中除了风水先生之外,没有别的阴阳先生。只是来时匆忙,仅带了常用的毛笔、砚台和墨块,所以需要手动墨墨。
他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不用硬笔我用不惯,给我准备张纸和胶带,等会贴在墙上。”
书写张贴完毕,在他的指挥下,所有孝男、孝女在停尸前跪拜,庭院中焚烧出丧第一次纸钱,俗称“倒头纸”。
金老爷子病重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棺材和各色纸活,只是棺材当时还在定做,尚未运到这里,距离棺材来到还有一个半小时,届时日落西山。
纸扎齐备,停放在院落和厢房中。金老爷子死迅传出,金宅之中其他亲属将存于厢房中的纸扎搬了出来。
已经准备好的纸马、纸桥与倒头纸一起焚烧。
环保至上,原本需在院外鸣放鞭炮,此刻换成了气球。
此情此景感觉滑稽不少!
云墨言之凿凿:“要环保,不要鞭炮,来个气球一样能代替。让小孩子来也行,但奈何我当初没设定,金宅中全是成年人。”
屏幕上,副本之中。
金宅之中的所有人已哀悼结束,梦黎被安排着在草床前旗一小方桌,上摆祭器、贡品及一小碗“倒头饭”,一般用小米堆满插香,并放逝者灵牌和一盏昼夜不灭的油灯,俗称“长明灯”或“随身灯”。*
个别地方还会准备噎食罐子,主要装满祭食,供亡者在黄泉路上食用,下葬时会被置于棺前。*
梦黎被安排准备这些所需品时,她所携带的民间杂谈也在随着接触相关线索和物品,不断解锁中。
【系统提示:玩家接触到有关线索和收集物,正在为您统计,已解锁的线索内容可自行于民间杂谈进行查看。】
【民间杂谈——丧葬事宜】
落草:逝者尸体移放正房中厅的民俗,又称“停尸”,俗称“落丧”。
【民间杂谈——纸扎篇】
【禁忌其一:纸扎禁点睛,点睛化灵。】
衣匠常以竹篾作骨,若引灵,纸扎则以阴木作骨,朱砂、笔墨点睛,不可用血绘纹路或点睛,否则为大凶之兆,少有的纸扎物会进行装脏,和点睛一个作用。
(纸扎燃烧时产生的纸灰,透过人的精气神可传递至阴间,此刻若有风带着纸灰拂过亲人身旁许是回应,但阴阳相隔已是定数。)
黄纸、祭品燃烧横向、斜着飞算收到,直冲云霄不算。
【禁忌其二:拍摄】
祭祀、丧礼期间不可同喜宴一样进行拍摄、直播、录像等。或窥不可视之物,或惹怒亡灵。
【禁忌其三:打钱】
打钱要现打,用特殊工具给黄纸打印记,不可重叠是为假币,不可于边缘落下留半边印,则为半张纸钱。
【禁忌其四:燃香】
点香数神三鬼四,不可点错。敬神点单数、敬鬼燃双数香根。
【禁忌其五:长明灯】
长明灯为逝者作明灯,一旦点燃不能吹灭,直至油尽烛灭,期间需要有人不断添灯油,不可断。
除棺前长明灯外,院门外挂着昼夜不灭的灯笼,亦俗称明路灯或引魂灯。
这两种灯有些地方一般把它们放在一起点燃,将两种灯的作用融合成一体,在他们眼中:
长明灯别名守灵灯、随身灯,亦是亡者死后灵魂暂时栖息之地,或为亡者点亮前路,指引方向。
但实际上,长明灯和明路灯并非一种。
明路灯,有两种作用。
一,表明家有丧事,便在院门外挂上白灯笼。
二,此灯出殡时还要提着为逝者引路直至墓地,其意为阴间与阳世相反,黑暗无边,打着灯笼才能照清道路,方便逝者灵魂行走。*
【禁忌其六:烧纸、摔盆】
棺前小方桌前放瓷盆,俗称“烧纸盆”或“孝子盆”,用于焚烧黄表、纸钱、纸质银锭、金锞、板印往生咒等。
傍晚天黑都要焚烧纸钱,俗声“鸡鸣纸”
和“黄昏纸”,焚烧时还要坐于草席上的戴孝人还要举哀啼哭。
未出殡前,烧纸盆不可碎,碎为不祥。
出殡时,孝子要将盆举过头顶,用力摔碎在预先放好的砖块上越碎越好。
陶盆乃是逝者在黄泉路上所需的“锅碗瓢盆”,长子摔盆意味着双亲于阴间“安家”,给予他们最后一程的安全保障,后演变为家族间的责任交接。*
【禁忌其七:坐夜(待解锁)】
金老爷子是清晨假死的,因此这一天格外忙碌,整座金宅都动了起来,被金宅的人针对梦黎更是鲜有空闲时间,倒是一日三餐还不错,她只是个沾光的,主客是风水先生。
应要求风水先生整日都待在正房这边,连吃食都是其他人拿进来的,还有个特殊要求他吃饭不许人打扰,因此进餐时正房只有他一人在。
自金老爷子死后,金宅人正惶惶不可终日,就怕再像之前一样倒霉,金老爷子在时还好,不算过于倒霉。可死之后,谁知这股霉运究竟会在接下来的时日中缠着谁。
他们面对能解决一切问题的风水先生,自是有有无不应。
日落西山,棺材运到。
风水先生点名了金家几个青壮年,让他们搬运面人放到棺材里。事了,他道:“等会找几个人来守夜。”
“那先生,我们还要去报丧吗?”大房长子期期艾艾。
“既然金家人都在,那就不必。”风水先生也知道这镇上其他人对金宅都是比如蛇蝎的态度,因为只要和他们在上边儿就会倒霉。
“前半夜我来守,后半夜你们找几个人帮我。”
风水先生又道,“等会饭食还是和中午一样拿进来,你们都出去,顺便安排一下守夜的人,一旦开始就不能睡觉。最好让守夜的人先睡一觉,等我叫他们。不要违背我的话,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他言语间有敲打之意,金家人连连应是。
待到拿着食物的人进入正房,将食物摆放在折叠桌上后,他催促赶人:“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接下来之后几个小时你们都不许打扰,除非我出来叫人守夜,只有守夜人才能进去。”
门一关,所有声音尽数隔绝,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好了,别躲了,出来吧。”风水先生回到隔间,连续敲神龛柜门三下,“吃饭吧!我把门上锁了,放心出来吃。”
金老爷子从里面打开柜门,飞奔向饭菜的来源,拿起筷子就开吃,仿佛饿死鬼投胎。
同样饿了很久的风水先生绷不住了,“给我留点儿啊。”
门外,梦黎被金家人针对不出意料,被安排到了守夜的人中。
【支线任务:守夜】
任务介绍:现在坐夜没那么多讲究,但古时却有很多相关习俗,金家在一些丧葬上喜欢遵循旧时风俗,玩家在守夜时请勿遵循规矩,切勿触犯禁忌。
开始时间8个小时之后。
副本外,云墨解释:“这个副本一共有两个重头戏,一是守夜,二就是出殡途中。”
她若是不提,改动之后的副本估计没谁能猜得到。
“人嘛就是越说不行越会有逆反心理的,所以我特地说让他们不要睡觉,但是绝对会睡着的。”
镜黎示意她解释,“继续。”
“香有问题,点燃之后会让人昏昏欲睡,还容易产生幻觉,当然这时候我再安插一下由我操控的人,扮演怪物,真假结合。”
“到时候只要一打瞌睡就会有恐怖的幻觉在眼前,或者是扮演成怪物的人吓他们,让他们不要睡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云墨叉腰狂笑。
帝白犹豫道:“你确定这样不会被拆穿吗?小黎虽然力量被封了,但这方面的直觉还是出乎意料的准的。”
“我可是下了血本儿,缠魂草、幻镜花都有,香和纸钱可是关键人来了必须得点香或者烧纸,彻夜不断。
香,我是用幻镜花做的。幻境花的特性你们也了解,会把人拉入幻境之中,我扮演的怪物就藏身于幻境,到时候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攻击不到,因为是半实体的数据Npc。
缠魂草是黄纸本身,燃烧之后会让人变得迟钝,在产生幻觉的情况下,不少人会分不清真假,小黎是很厉害,没错,所以我两者叠加,效果也绝对能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当然啦,这是恐怖游戏副本,所以惊险是必须的,惊吓也是要有的。
我还加了不少使人产生睡意的药草,我只用了一点点,所以她不会发觉,就算发觉了也无法阻止。当然灵堂不能这么亮,必须要昏暗一点,用烛光才能有恐怖的氛围感。”
云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得意洋洋道。
帝白只是听着就有了惧意,刚想找个借口溜就被发现,她说:“你不许溜!说好了陪我和姐姐的。”
“你难道想抛下我和墨墨吗?”闻言,镜黎也道。
“好吧。”他苦笑一声,舍命陪淑女。
“我是不会跑的,你们一人一边按住我,我能跑才怪。”
无论怎样他都逃不了!
帝白在心中咬着小手帕,暗道:“我好想逃却逃不掉,好害怕却得必须看,幸好现在不是晚上,否则恐怖指数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