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对江宁一点了解都没有,自然不敢把自己和两万多兄弟的生死都压在江宁的身上。
“先生,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行?”
李光洙低头沉思一番之后,才开口说话。
“立刻向关内秘密派出侦骑,江宁如果真要派兵,一路上自然有迹可循。要是没办法侦查的到大军的踪迹,国姓爷就该早做打算了。”
”好,就以先生所言。”
李光洙最是佩服朱能的忠肝义胆,把他视为大明的支柱,不希望他死守居庸关,在这里折戟沉沙。
朱能从孤儿到被天启皇帝赐姓,他对大明还是忠心不二的,战死疆场一直被他视为武将的最高荣誉。
弃守居庸关的命令,朱能下不了。
居庸关前,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来回徘徊,时不时还往远处眺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叫张兆才,是军师李光洙的随从,本来叫张招财,李光洙说那是猫狗的名字,于是给他改为张兆才。
张兆才是奉李光洙的命令,在居庸关前等着回来的侦骑兵,要第一时间先把侦骑兵带到李光洙的住处。
先生的用意,张兆才不明白,也没去多想,先生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是探查的侦骑兵回来了。
张兆才在路中间拦住他的去路,侦骑兵只得硬生生勒住了马,刚要开口骂人。
“军师有令,要你先去见他。”
张兆才常年跟在军师李光洙身边,在居庸关认识他的人很多。
张兆才的话虽然让侦骑兵很是诧异,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却也不好说什么,谁不知道国姓爷都得听军师李光洙的。
侦骑兵见到军师李光洙如实禀报:“朝廷的大军已于天明时分出发,如今已过昌平。”
李光洙低头沉思,他没想到江宁派兵支援来的这么快,按着速度,最快明天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居庸关。
“不行,这个消息不能告诉朱能,不能让朱能对江宁有所期望,不然如何完成大汗交给自己的任务。”李光洙心里想。
李光洙不是汉人,而是朝鲜人,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李光洙自幼被努尔哈赤收留,熟读汉人的书籍,又说的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因而被努尔哈赤派到中原探查情报。
机缘巧合之下李光洙结识了朱能,被他引为知己。
于是朱能就邀请李光洙做了他的军师,平日里为他出谋划策,是朱能身边第一智囊。
江宁在北京发动兵变之后,李光洙便有意无意的鼓动朱能,让他举兵自立,可数次规劝均不被朱能采信。
“国姓爷有些其他的考量,一会你不能在众人面前实话实说,要说没见到朝廷大军的任何踪迹,听明白了吗?”
李光洙的话不仅侦骑兵感到吃惊,就是一旁的张兆才也是大吃一惊,不明白李光洙为什么这么做。
侦骑兵不解的看向李光洙,李光洙眼神凌厉带有杀机,他又沉声说了一遍。
“没见到朝廷大军的踪迹,听清楚了吗?”
阴冷的话语,让侦骑兵感到了害怕,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当朱能听了侦骑兵的汇报,顿时勃然大怒。
“江宁这个匹夫,误我大明,真是该死!该死!”
李光洙趁机又开始规劝朱能。
“国姓爷,江宁这厮目光短浅,实在不是可依赖之人。如今陛下在他手中,生死未卜,国姓爷何不以讨贼之名,起兵勤王?
率军趁机离开居庸关,就可以避开蒙古人的攻击,岂不两全其美?”
朱能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光洙,这些话他虽然也说过,但那都是在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不知为何,今天李光洙要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先生,此等话语之后休得再提。我朱能今生累受皇恩,又得先帝嘱托,驻守居庸关,怎可在外敌入侵之时,弃关而走?那我朱能成什么人了?天下人又会怎么看我朱能?”
朱能大发雷霆,让李光洙只好闭嘴不提。
朱能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可他得考虑手下的将士。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甘心为了大明战死沙场。
在蒙古人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朱能自知居庸关坚持不了多久。
“怕死的现在就可以走,我朱能绝不强求,还会发给你们回家的盘缠。”
朱能环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说话。
“那可有人愿意跟着我朱能留下来死守居庸关?”
“末将愿意!”
“末将愿意!”
“末将愿意!”
……
所有人都表了态,让李光洙有些不自在,这个时候他也必须表明态度。
“我就是一个闲散的人,幸得国姓爷赏识,引为知己,我李光洙也愿意陪着国姓爷赴死,为大明尽忠。”
“好!狗朋友!”
朱能很高兴,他虽然拯救不了大明王朝,但能不负先帝所托,战死居庸关,也算人生了无遗憾。
李光洙回到住处,他思索要是朱能可以坚持到明天,他的算计就会败露。
“那个士兵呢?回头想办法把他骗出城,然后……”
李光洙随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样的事,张兆才已经替李光洙做过很多了。
他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去执行,谁让他是李光洙的奴仆呢?
李光洙接着又写了一封信,用的是蒙文,然后把信绑在箭杆上。
“你把箭在衣袖里藏好,一会趁乱把箭射出去,记得别让人看到。”
张兆才把箭藏好,跟着李光洙出了房门,施施然朝关城走去。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蒙古人在伤亡了六七万人之后,攻击反而愈加的猛烈。
天黑了,点着火把,蒙古人攻势依旧不停歇。
李光洙上了城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有人看到他一个书生都上了城墙,反而佩服他的胆量。
“先生,关城上太危险,不适合你待。”
朱能见到李光洙,很关切的说。
“我既然愿意留下,在哪里还不是都一样?国姓爷都不顾自身安危,我又何惜此身?”
“先生高义!”
张兆才也加入到抗击的士兵之中,摸起弓来射箭,趁人不备把衣袖里的箭只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