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县尊,这何三到底是不是吃了楚家肉铺的肉而被毒死的,草民也不清楚。只是草民又不曾在肉铺里做工,实在不解为何要把草民拘押过来?”
“如今肉铺的肉有了问题,你作为这肉铺的东主,本县不拘你难道还要把别人拘过来不成?”
楚荣虽然认了江宁做东主,也说肉铺是属于江宁的,不过江宁在下意识里并没有把肉铺当做自己的。在听到夏迪的话,江宁看向一边的楚荣。
楚荣却不敢抬头看江宁,明显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江宁虽然有些不解楚荣此刻的异常,可这个场合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
“县尊大人,这肉铺楚掌柜的确实说过要送给我的,却并未办理手续,我还以为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就算这肉铺是我的,这再者说了,这何三吃了猪肉中毒身死,大人为何就一定认定是我肉铺下的毒呢?这肉离开肉铺这么久,难道就不能是别人中途下的毒,意图陷害我等吗?”
夏迪冷哼一声,“本县就知道你会巧舌如簧,不肯轻易招供。放心,本县作为一县之父母官,自会秉公执法,不会随便冤枉你的。楚荣,还不从实招来?”
楚荣闻言身体不自然的一哆嗦,把头埋的更低了,过了良久才颤声说道,“是东家相中了这何家小娘子,命我……命我把毒药放进肉里的,想把何三毒死。”
江宁看着楚荣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佝偻着背似乎想把自己的头都塞进裤裆里。
江宁哪里还猜不出楚荣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要不然以楚荣的为人,也不会凭空捏造陷害于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威胁,能让楚荣昧了良心来指认他。
楚荣身后的伙计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他们实在不能相信,他们一直敬重的掌柜的,居然突然就反水诬陷江宁。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何话说?”楚荣突然的指认,令江宁也着实也没有预料到,有些措手不及,他一脸错愕,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荣。
“楚先生,江宁一直都十分敬重你的为人,不知先生为何突然诬陷于我,是我哪里做错了,还请先生明示。”
江宁压住心中的怒火,厉声斥问楚荣,虽然隐约也猜到楚荣是被威胁了,可是听到楚荣的诬陷,江宁还是有些愤怒,到底是什么样的威胁,能让他胡说八道呢?
楚荣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解释什么,可脸色又变得无比苍白,无力的垂下了头,有些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江宁,你可认罪?”
夏迪厉色道,两旁的衙役更是锤击着手中的水火棍,嘴里发着“威武”之声。
“草民从未做过此事,你叫草民如何认罪?”
江宁没怎么思索就脱口而出,这等罪名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认下呢?认下的后果有多严重,不是斩立决就是腰斩,总之是难逃一死。江宁心里明白,自己这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可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急于置自己于死地呢?
夏迪呵呵笑了几声,仿佛是早就猜到江宁会这样说一般,“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是如此这般抵死不认。看来本县不上些手段,你是不肯招了?来呀,二十大板伺候,本县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县的板子硬?”
一枚令签被夏迪抽出,随手扔了出来。四个衙役立刻撸着袖子,一脸狞笑的走向江宁。
看着夏迪和衙役们的表情,江宁这时才猛然惊醒,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诬陷是不是严谨,这是打算二十大板当堂打死于他啊。《大明律》上有规定,当堂刑讯不过的,死了,行刑者也无需担责。
“县尊,且慢,草民愿意认罪,还请县尊网开一面。”
江宁突然开口认罪求饶,倒是让夏迪和一众衙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愣住了。
“你确定你要认罪?”夏迪还有点不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又开口确认一下。
“是的,草民愿意认罪。”
夏迪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崔家给的银子挣得也太过容易了一些。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师爷,把供词给他看,让他签字画押。”
江宁接过这别人早就拟好的供词,看都没看一眼,看了又有什么用呢,还能改变得了别人给自己安的罪名?江宁从那师爷手里接过笔,就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然后按下了手印。
只是此刻江宁的心中突然感到有些悲凉,不知是为他自己这不公平的遭遇,还是为了这荒唐可笑的世道。
看着江宁在供词书上签字画押,夏迪脸上的笑容更甚了。等夏迪接过师爷递给他的供词,看了一眼江宁的签名,这才端正了脸色。
“江宁,你见色起意,蓄意投毒,害人性命,致使何三身死,实属罪大恶极,本县判决江宁斩立决!楚荣被人胁迫下毒,属从犯,流三千里,北境戍边五年。其余人等一律流放千里,三年不得回乡。”
没有绝望,也没有痛哭流涕,江宁的脸色依旧如常,平静的听着夏迪的判词。这让夏迪本来有些舒畅的心情,也变得有点畅快不起来了。
“来人,拉出去,斩立决!”
江宁的平静让夏迪一下子找不到胜利者的喜悦了,他变得有些怒不可遏,就想立刻砍了江宁的脑袋。
“县尊大人,难道忘了《大明律》规定,就是斩立决也得要上报京都大理寺,没有大理寺的批文,大人就想要我的脑袋,大人不担心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江宁的提醒犹如一盆冷水让夏迪瞬间清醒,杀一个小小的江宁不难,可要是他犯了如此大错,他的仕途这辈子也就算完了。他夏迪的后台是很强,可在这大明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只怕到时候弹劾他的人少不了,丢了乌纱都是轻的。
“都给本县押下去!”
夏迪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楚荣就要起身去追,却被那师爷阻止了,在楚荣耳边低语了几句,楚荣就不再挣扎,脸色变得苍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