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修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尽管是场面话,但是此时在众人听来竟然莫名其妙的通畅对应。
说是吊民伐罪,吐蕃上下如今本来就是起义接连不断,四处叛乱,简直乱成一盘。
可以说从平民到那些部落首领,无人不盼望着仓多真赞的死。
仓多真赞此时此刻已经是丧家之犬,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庆修细数其罪过结束之后,便问他一句:“尔等可认罪否?”
仓多真赞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四周视线所及,无论是平民士兵还是各路贵族,都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
他心里最后一次妄想也彻底崩塌,因此明白。
都结束了。
“我投降。”
仓多真赞有些屈辱的低下头,闭上双眼,算是认命了。
从今日起,那松赞干布打下的一片天地也就此覆灭。
任谁也没想到,吐蕃这个新兴的强国,本应该是如日中天的上升期,竟然在庆修的手里不过三世而亡。
甚至这三世,才过去了区区不过十年!
庆修作为战胜者,理所当然来到这座都城的宫殿,接管此地的一切。
可当他身处此地时,才赫然发现这座宫殿的华丽宏伟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料想。
甚至他在吐蕃这一路走过来,都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其相提并论的。
在颜料极其稀缺的吐蕃,这里的宫廷墙壁竟然被粉刷成了各种斑斓的颜色,甚至内城宫殿的墙壁上还用了牛奶作为颜料来粉刷。
里面所摆放的黄金和珍珠更是数不胜数,这些都是在吐蕃十分稀缺的东西,可偏偏于宫殿之中多的唾手可得。
庆修一问才知道,这座宫殿从松赞干布时期就开始在不断的整修并且扩大规模。
由于吐蕃刚刚统一时,各地仍然不算太过信服松赞干布,统治根基并不稳。
松赞干布担心有朝一日他们还会再度分裂出去,就抢先一步把各地的奇珍异宝全部都收集到都城中,变相削弱地方的财力。
因此三代帝王统治下来,都城吞并了吐蕃各地方的财富,事到如今已经富得流油 。
此前唐军虽然进入都城,但是薛仁贵担心贸然闯入宫殿后会导致里面的财富缺失,不便和庆修交代。
于是在攻克之日第一时间就封闭整个宫殿,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闯入。
当然,国王的那些宫廷眷属也都在里面被保护的好好的,幸而免于战乱。
当庆修进入宫廷时,仓多真赞的后宫嫔妃以及服侍的侍女都慌张的跪在道路两侧,瑟瑟发抖。
显然她们是害怕之后是否会被唐军随意处置发落。
“看不出来,你们祖孙三代还挺会享受。”
薛仁贵发现这宫廷花园的道路两侧 ,一些灯座竟然都是用整块黄金锻成,不免啧啧称奇。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吐蕃地方会与中央离心离德了,地方被如此压榨物资供给中央,他们能承受得了才是怪事。
进入宫殿之后,庆修看着那吐蕃国王的座椅,只不过是轻轻拍了拍,并没有直接坐下去。
他回头看向众人,“诸位,你们认为应当如何处置这宫廷中的女眷,以及这里的诸多财物?”
侯君集和薛仁贵都当场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并且各相径庭。
侯君集认为,士兵攻城劳苦功高,建议直接把这些女眷全部都赏赐给士兵们。
而薛仁贵的看法则不尽相同,在他看来这些女眷都算得上是吐蕃的贵族,应该全部都押送到长安城作为俘虏。
毕竟李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收集各国的战败贵族关押在长安城中,将其一个个都当成自己的活体勋章。
现在把这么多人都打包送过去,则必然能龙颜大悦。
二人的想法确实是各有所斥,但是如何处置宫廷中的这些财宝,他俩的看法都完全一样:全都拿出来赏赐给士兵。
至于这座宫殿,应该直接拆毁,以此来打压吐蕃人的气势和决心。
“只要这座宫廷存在一日,就证明吐蕃曾经糅合统一过,日后难免会有一些心怀不轨者,要以此为目标重新光复吐蕃,必须要拆毁!”
庆修知道他们二人的看法确实有道理,这个东西立在此地着实是有点标志性的意义。
不过庆修仔细权衡过后,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士兵们确实劳苦功高,这宫廷中的财富应该拿出来一大半犒赏他们,其他的部分留作备用,那些宫廷女眷要是运回长安城,只怕路上就得累死不少,他们可受不了车马颠簸,就留在吐蕃就地全部遣散!”
庆修起身看着这华丽的宫殿,淡淡道:“这座宫廷绝对不能拆毁!”
“虽说对吐蕃人有一定象征意义在,但相对而言,吐蕃人更不希望重塑帝国,所以象征意义也并没那么大。”
薛仁贵有些不解的问:“只是为了这个理由把宫殿留下来?”
“也并不算是……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懂。”
庆修微微摇头,他不拆除这座宫殿,考虑到的远比他想象的更深远。
他虽然身处于这个封建时代,但脑海中仍然保有不少后现代的文明想法。
这座宫殿确实是整个吐蕃人的血与泪,但在如此海拔,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建造起来,就是一个举世罕见的壮举。
将其留存下来,不仅仅是对吐蕃人的一道宽恕,也同样是给后人留下可见证的东西。
中原历朝历代更替交织,每一次大动乱过后多伴随着破坏与毁灭,许多古物也因此毁灭,无法流传千古,令人着实痛心。
如今庆修既然能干预,那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能保留下来一处便是一处。
薛仁贵虽然不懂庆修的想法,但既然是老大的要求,他自然会无理由的支持。
庆修看二人没有任何非议,他忽然命令左右全部退去,只留下侯君集和薛仁贵在宫殿中。
“王玄策,你留下,稍后我还有事情与你说。”
庆修看到王玄策也准备走,立刻把后者喊住。
“是。”
王玄策不多言语,只是立在一旁等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