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又往前爬了几步,听着里头书案后坐着的人依旧没动静,立刻便爬了起来,正要进去看看,这时却忽然听得里头传来一道威严之极的声音:“朕要你起来了吗?”
徐婉一吓,赶紧“噗通”一声重新跪在了地上,小心往里瞅了瞅,这才道:“皇上,您酒醒了吗?”
“你觉得呢?”
徐婉咋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低垂着脑袋跪在那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直至殿内传来了动静,她一抬眼,便见着一双黑色皮靴由远至近,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赶忙又低下头去,眼前却忽然多了一根银针,她心下掠过不好的预感,猜想着这该是兴师问罪来了,忙的别开眼假装没看到。却也正是在这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擒住,随后她的手指直接被翻转了过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徐婉缩了缩手,却发觉他擒在手上的力道虽不重,却也容不得她挣脱分毫。随后,她便见着那只手指拉开了她的衣袖,然后对着了过来。
徐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做什么,顿时闭上眼睛别过头。
宫里头不许随身带武器这事儿她是知道的。虽然她衣袖里头塞的是银针,但毕竟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的玩意儿,细细算来,已经是违反宫规。尤其她还用了这银针刺了眼前人。
凤澈的眸底好似有风云席卷而过,不过低垂着头的徐婉自然是没有看到。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自己的手来。
之前在凉亭之中,他撕她衣服不过是想试探她话里的真假。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视自由如命而非进宫,那么在他那般亲近之下绝对会拒绝,反之,她则会顺从。
只是他万般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却是那般倔强,竟会用出那样的法子来,尤其是那一句怒极时的喊话,竟叫他顷刻之间无所适从。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不是刻意为之,真的不是去刻意学着别人,而是原本就是如此,那……会是什么原因?
还有这满手的银针,那是晚晚最喜欢做的事情,银针藏于袖,对穴位熟记于心,银针刺穴向来是晚晚最擅长的本事,而眼前女子凉亭之中对着他麻穴的那一针,分明准确无误,而且他也确确实实被麻倒了,尽管那只持续了一刻钟不到。
他盯着眼前的人,一时心绪难平。
到底是他想太多,还是真的有可能?可是如果是晚晚的话,又怎么会不认得他?
凤澈收起自己的手,终究是缓缓站起身来:“你知不知道你袭击朕,已经是犯了死罪?”
徐婉讶然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分明是有话要说,却硬是没说出来。
凤澈眯起眸子:“想说什么?”
徐婉咬了咬牙,这才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你不是不知道原因,所以这件事不能怪我,我那是自卫!您不能算我死罪!”
“自卫?”凤澈眸底的颜色越发深了,“什么叫自卫?”
“就是自我防卫啊!”徐婉解释道,“你那样对我,正常的黄花大闺女都会反抗一下吧?我不过是伤害程度大了点儿罢了,不过皇上您眼下也没事,说明也没伤着呀!”
凤澈冷冷勾起唇:“嘴皮子功夫倒是不错,若非朕有功夫傍身,只怕到现下还躺在亭子里起不来,还说你没错?”
徐婉咋舌,小声嘀咕道:“我不是一开始就认错了么!”
她话语虽轻,可凤澈听力向来异于常人,自然是听到了。
他冷笑一声,随后往珠帘内侧走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徐氏之女徐婉待罪之身,赐随侍乾明殿,以观后效。”
徐婉猛然抬起头来,凤澈已经自珠帘后头进入了内室卧房之中,她咬了咬牙,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没了机会。
带着满心郁愤出来,外头已经没了冰条子的身影,倒是贺礼在那里候着。徐婉瞧见贺礼,顿时就道:“贺公公,皇上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贺礼猛然咳嗽一声,涨红了脸道:“徐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徐婉瞧着他做出杀头的手势撇了撇嘴道:“我刚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可是皇上却让我随侍君侧,你说这不是毛病又是什么?”
她抬头看向身后偌大的“乾明殿”匾额,嘀咕道:“吃错药了吧?”
贺礼却没有再回答,而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徐婉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就没再问什么,带着满腹疑虑往晚宫方向而去。
一阵风来,肩膀上凉飕飕的,她这才想起被扯坏的衣服,顿时又想起凉亭中一幕,气得咬了咬牙。
这个凤澈!真是越来越让人不懂了!说他是个好皇帝吧,凉亭之中却不做好事,说他不是个好皇帝吧,他似乎又的的确确算得上一个好皇帝,倒是让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回到晚宫之时,大家早已休息了去,徐婉回到自己的西厢,匆忙洗了个澡之后这才入睡。
这一晚上自然是没法睡得安稳。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安然睡了过去,正睡得舒服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一声声的,催命似的。
偏生她睡觉又浅,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卧槽,天都没亮,这下子她是彻底怒了!
起身直接走到门外拉开房门,正见了门口站了一个小太监,看见她的模样小太监分明眼睛有些直,随后急忙别开眼道:“徐大人,快五更天了,皇上要早朝,徐大人该起床服侍了。”
靠!昨儿说的还是真的?而且这么早就要她伺候?
徐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眼下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她伸出手来烦躁的揉了揉鸡窝一眼的头发:“行了,知道了!”
“啪”的一声关上门,她这才找了自己的外袍穿上,随后来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也来不及管太多。
匆忙梳洗过后,再出来已经是干净清爽的样子,她抬目看向还等在门口的太监,恹恹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那太监顿时松了口气,匆忙在前头引路。
昨晚凤澈歇在乾明殿,所以今早的服侍地点自然是在乾明殿。
她去的时候,门外的贺礼已经早就到了。见她来,匆忙就朝她招了招手道:“徐大人,快些,皇上已经起身了,赶紧进去服侍吧!”
“我?”徐婉伸出手来指着自己,“不是吧?还得贴身服侍?”
贺礼当即脸色一板:“皇上虽然不常用婢女,但是眼下既然已经指名点姓要了你,你自然是要服侍的,赶紧去!”
徐婉咬了咬牙,这才不得已上前推门走了进去。
里殿倒是的确有动静。
徐婉匆忙走了进去,身后贺礼便带了一堆人端了梳洗的用具跟了进来。
里殿凤澈显然是刚起身的模样,一身素白色里衣,墨发垂着,饶是眼神依旧锐利,但是这身衣着到底还是减了几分平日的强大币人的气场,多了几分雅致如玉。
凤澈看见她,凤眸仅仅只是斜睨了一眼,便伸出手来示意她宽衣。
徐婉眼睛抽了抽,这才不得已上前从屏风上取了龙袍往他身上套。
衣服套上身,他的头发全压在衣服里头,徐婉不得不伸手将他的头发取出来,但是身高距离,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完成这个动作。
然而当手指触碰到那一头如墨长发,手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那发直乌黑,简直就要比上女人了!
她心里哼唧了一声,这才又回过头来袭上他龙袍上的系带。
他身上已经没了昨夜的酒气,是平日里端庄逼人的皇帝形象。徐婉不由得抬眸偷偷瞅了他一眼。反正经过昨晚该干的不该干的事儿她全干了,莫名其妙的,心里头对他的惧意似乎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她才刚刚抬起一半,视线只来得及落到他光洁的下巴上,便听得帝王的声音无喜无怒传来:“让你乱看了吗?”
擦!
她不是还没开始看么?更何况,他没看她怎么知道她的小动作?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
徐婉给他缠着腰带,那个该死的腰带跟平常的腰带不一样,是扣的,而且旁边的褶皱好几道,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个扣法才能将褶皱塞进去,让外头看起来平整。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