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之后,凤澈便下令封锁了居仁宫的消息,将当日所有亲卫军调往郊外任职,禁止任何人透露宫殿内发生的事情。如此做法,为的就是封锁消息,不让幕后凶手知道叶妃一事被重新提了出来,防止他们先一步毁灭证据!
而有关于请求皇上彻查当年案件的奏请也在同步进行。
但是事情毕竟过去那么多年,没有真凭实据确定叶氏的死乃是被人谋害,他们便不能用叶氏被陷害一说来要求彻查当年的案情。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凤澈先是启用了司天监,通过司天监监官之口,说后宫有紫微星落难,而萧妃则在次日带着安儿秘密求见皇上,诉说当年之事。
为力证当年叶氏所怀的确是皇上龙嗣一说,萧妃不惜当场滴血认亲!
结果毫无疑问,安儿的确是皇上的公主,而皇帝在得知居仁宫的事情之后,知晓安儿竟是因为当年的谣言才在居仁宫不见天日活了那么多年,当即也极为感慨。
叶氏毕竟当年得过盛宠,如今得知当年叶氏并无背叛一说,心头不由得也生了几分歉疚之心,而血浓于水,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皇上几乎没有犹豫,当即便要给安儿册封公主封号。
安儿早受过萧妃教授,当即便跪下身请求皇帝,说是自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叶氏一面,想去拜祭。
这样的请求合情合理,皇帝当即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萧妃却是脸色一凝,随即上前一步道,“皇上,安公主此行不妥!”
皇帝顿时拧眉,隐有不悦,“有何不妥?叶妃难产而死,换句话说,安儿的性命是叶妃用命还来的,去看一眼,怎么就不妥了?”
萧妃态度恭敬,“皇上有所不知,叶姐姐当年是难产而死,当时也并不知道安公主的存在。所以叶姐姐当时的身后事,皇后娘娘依据的是宫规墓葬之法。根据宫规后妃葬令,凡宫中嫔妃无子嗣品阶者,当以宫仪葬之。”
“所以叶姐姐的墓在皇陵西郊宫人墓处,一穴居七人,墓碑也是众人碑,安儿若是祭拜叶姐姐,势必也等同于祭拜同墓穴的其他宫人,可安儿乃是一朝公主皇上的女儿,身份尊贵,又怎能跪拜那些无名宫人?所以臣妾以为,此行不妥!”
皇帝闻言,顿时拧眉,“你说叶氏所葬之地是宫人墓?”
“是。”
“荒唐!”
皇上一掌拍在案上大怒,“叶氏就算没有子嗣,也是朕亲封妃位,皇后怎能如此糊涂,将她葬往宫人墓?”
萧妃顿时躬身道,“皇上息怒,当年叶姐姐难产之时,宫中谣言四起,盛传叶姐姐所怀非皇上龙嗣,皇后娘娘只怕也是因为顾忌流言蜚语,又见皇上当时并无过问叶姐姐之时,故而……这才一时揣错了圣意……”
“猜朕的心思?”皇上冷笑一声,“她就是喜欢自作聪明!”
萧妃垂下视线,正要说什么,皇上已看向她,冷冷道,“你不必为她说清,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难道朕还不清楚?倒是你,明明宫中除了皇后外,再无人能与你比肩,却偏偏,你从不恃宠而骄,如今反倒学起了母后吃斋念佛起来。你啊你……朕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皇帝叹着气,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
萧妃连忙趁热打铁,“皇上处理朝政已是辛劳,只可惜臣妾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能为皇上分忧,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让后宫的事烦扰皇上……”
皇帝赞赏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朕就是喜欢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是以这么多年,这后宫之内,最让人舒心的地方,便是你的醉雨宫了!”
萧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安儿这时在沉默良久之后,总算插话,“萧妃娘娘,既然你说母妃的墓同别人的在一起安儿不能祭拜,可是安儿的性命是母妃给的,而且母妃还为此付出了性命,父皇以孝治国,安儿身为父皇的女儿,当做好榜样,理应遵守孝道,不让天下人诟病!”
皇帝听见她这一番十分大人的话,很是欣慰,伸出手来招了招安儿道,“来,安儿……跟父皇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安儿看了皇上一会儿,随即转过头来看向萧妃,沉默片刻之后,才询问皇帝道,“安儿真的可以说吗?”
皇帝点了点头,伸出手来理了理她鬓角的头发丝,“当然可以,只要安儿说得出来,朕自然满足安儿,当时父皇这么多年迟到的礼物!”
安儿闻言,但是高兴极了,回过头来看了萧妃一眼,见萧妃只是垂目立在那里,她想了一会儿,才对皇帝道,“父皇,安儿不要别的,只求父皇能将母妃的墓迁出宫人墓,设立独墓,安儿日后也好拜祭!”
皇帝闻言,并没有立刻答应,反倒是抬起眸光看了一旁的萧妃一眼。
萧妃低眉立在一旁,面色并未有波动过。
皇帝随即沉默了一瞬,这才道,“好,既然这是安儿的第一个愿望,父皇自然满足你!”
安儿听了,急忙抱住皇帝,兴奋道,“谢谢父皇!”
皇帝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当即便吩咐人去着手处理这件事情,萧妃听了,却忽然在一旁跪了下去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应允!”
皇帝眯了眯眼睛,眸中分明掠过一丝精明,“说吧,什么事?”
萧妃当即道,“臣妾昔年承蒙叶姐姐这才有机会侍奉皇上,当年叶姐姐病去,臣妾没有尽半点绵薄之力,这么多年一直愧疚在心,即便是在梦中也不得安眠,故而,有关于叶姐姐迁墓一事,臣妾恳求皇上……能否交由臣妾来办?”
皇帝闻言,眸中并无惊讶,仿佛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般,缓缓放下安儿站起身来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朕便交由你处理便是。”
萧妃大喜,急忙叩谢隆恩!
皇帝走后,萧妃立刻命人去三王府送信,当得知终于可以动叶氏的陵墓之后,向晚已经等了足足有十来天。
天儿已经越来越冷了,京城的冬天可不是一般冷。
她腰上的伤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已经好完全,而准备工作也是一早便做齐全,所以这一回,可谓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了!
冬月十七这天是个动土的好日子,一大早,向晚便乘坐了马车,朝往皇陵方向而去。
叶氏的墓穴虽然是宫人墓,但离皇陵并不远。而皇陵位处京城外四百里地,快马加鞭也需一个多时辰,故而这天一早,向晚便直接赶过去了。
在音姑姑的陪同下,受萧妃命令,向晚带了二三十亲卫军跟着去往宫人墓。
朝阳自然是跟了她一起,此次要的是先验尸,倘若事实真如清婉所说,叶妃是被人陷害致死,萧妃会即刻想法子将皇帝请往宫人墓,当着皇帝的面开棺验尸,介时再跪求皇帝彻查此案!
一行人到了宫人墓,找到了埋葬叶氏墓穴的地方,几十名亲卫军当即动手,开始挖。
废了一个近一个时辰,所有的墓穴全部都被挖出,暴露出来,在地面露出一个大坑!
根据宫册记载找到了叶氏的棺木,向晚当即命亲卫军取来铁镐,打开了棺木。
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不得不说棺木的质量很好,并不见有何破损之处。
几人合力将棺木打开之时,一股浓烈的异味扑鼻而来,熏得几个受不住的急忙扭头避开。
向晚离棺木很近,棺木打开之时的那股异味儿她自然也闻到了。
的确是很难闻!像是地底下潮湿的味道,但又混合了一股风干的臭味,还隐隐有别的气味参杂在一起。
但好在大家都是亲卫军,纪律森严,又是凤澈一手带出,自然是训练有素,故而这会儿虽然被这股难闻的气味熏到,却并没有躲开。
只是,当大家在看到棺木中已经腐烂只剩骨头的尸体是,脸色纷纷变了变,一旁的音姑姑不敢看棺木里的情形,一直背对着他们,但是站在岸上的朝阳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骨头是黑色的!
换言之,分明是中毒!
但向晚在看到黑色的骨头时,却并未有什么太大反应。
众所周知,正常人的骨头该为白色或者米黄色,而变黑则为异样,在这个朝代,骨头变黑向来被视为中毒的标准,但根据现代法医学,骨头变黑的确属于中毒因素之一,却并非绝对,因为骨头变黑有时候也可以是埋藏地的重金属超标造成,也可能是埋葬地环境因素导致骨头碳化等。
向晚看了片刻之后,当即走到土坑边,从早准备好的工具箱内取出手套戴好,随后又拿了镊子尖刀等一系列工具放到干净的托盘里,让一旁的亲卫军拿着。
这些亲卫军虽是凤澈亲手调教出的忠勇之士,但从未见过向晚,而且他们久居军营,对于向晚的名声自然也是没有耳闻,只知道他们今日是负责配合她验尸,但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一回事。
眼见着向晚的手穿梭在发黑的骨头中,有时甚至会将骨头拿起,前后细细观看。
且不说女人对尸首这一类的东西有恐惧心里,眼下这分明还不止是尸首,而是一堆骷髅,更加骇人。
一旁的音姑姑自始自终没看过底下一眼,便知道她有多害怕。而同样是女人,下面的向晚却对骨骸又翻又找,实在让人觉得骇人之极又不由得心生钦佩。
古代没有现代的高科技,根本不可能将尸骨拿去化验,判定是否有毒,所以向晚也只能摈弃前世所学的科学研究,用这个时代能用的法子,找出原因!
检查完叶妃的尸体之后,向晚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计较,但身为法医必须确定百分百准确,故而她伸手指了指其余的六具棺材道,“把它们也全都打开!”
其余六口棺材全部被打开,向晚在检查每一具尸体之前都诚心告扰一番,虽然她不信奉鬼神之说,但在这个朝代,开棺验尸本就是不敬,所以她如此作为理所应当。
仔细检查过每具尸体之后,已是未时,向晚心中有巨大的疑惑,仔细翻看了宫册之后,看向一旁的音姑姑道,“敢问音姑姑,这上面的名字,音姑姑可有熟悉的?”
音姑姑并不敢转身,闻言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之后,摇了摇头,“没有啊,这些名字陌生得很,似乎并无与叶妃娘娘相关之人。”
向晚闻言,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名单,道,“那可就奇怪了,我检查过剩余的六具尸体,三具十五到二十七之间的女子,另外三具年龄则在四十三左右,也是女子,而且生育过。
而这六人中其中四人乃是被利器所伤致死,其余两人一人是染上重疾,另一人则是溺水而亡,算起来都接近非正常死亡。可是根据这册子记载,除了其中一名病死宫人情况符合之外,其余的没有一个死因是能跟这册子吻合的!”
音姑姑闻言惊了一下,当即又接过册子仔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最终是摇了摇头道,“这上面的名字,我的确眼生,要不然这样,我今晚便去查一查这上面人的资料以及当年任职,查好了之后,再告诉向仵作?”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