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之人虽然依旧保持着镇定,但脸上的一丝异色还是出卖了他,分明有些不自然。
四周似乎一下子相当安静,向晚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慌张从凤澈身上爬起来,一边整理自己衣服一边看向外面,这一看可不得了,外头竟然站了一大群人,除了一个张承英她认识以外,全是不认识的,而且穿的都是官府,她当即视线一瞥,疑问看向凤澈,又想起刚刚自己扑倒他的事情,顿时又有些郝然。
凤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施施然站起身,倒是半点尴尬的神色也没有,只是将视线投向屋内的凤羽:“七弟也在?正好,本王要去拜祭贵妃娘娘,七弟可愿一同前往?”
凤羽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片刻又落到一旁的向晚身上,最终是收回晦暗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出了房间。
凤澈这才将目光投向向晚,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叹一声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一众官员道:“这位是刑部尚书季礼季大人,负责这次贵妃娘娘一案,他身后也都是这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一会儿,你就随季大人去尚明宫查验。”
那季礼年约四十岁左右,看见向晚倒是十分惊讶,“早便听闻向仵作手段奇特高明,今日得见竟是如此年轻的姑娘,本官叹服!”
向晚这会儿才恢复自在,拱手一笑,“季大人客气了,身为仵作,验尸是我的本质。”
一行人既然已经到了,自然是直接赶往贵妃寝宫。凤澈一人走在前头,向晚没找着机会跟他说话,等到了尚明宫外,季礼先一步进去的时候,向晚这才凑到凤澈身侧追问道,“你们上早朝那么快啊?我前脚走你们后脚就到了!”
凤澈瞥她一眼,唇角笑意未收,“皇上今日未上早朝,自然快。”
“皇帝不上早朝?”向晚倒是惊了下,看来这个贵妃的确得宠啊!
“嗯,皇上听说季大人领了一个很厉害的仵作,这会儿正往尚明宫赶。”说到这里他看了向晚一眼,“刚刚七弟做了什么?”
向晚却没留意到他后面说的,而是记住了他前面的话,“所以说我一会儿能见着皇上了?”
凤澈勾唇一笑,没做回答,只是站在外室没有进去。
向晚回过神来,前头季礼已与尚明宫的宫人“沟通”完毕,这会儿正回头来看她,显然意思是她可以上场了!
向晚收了收心神,看见一旁一个宫人手里拿了她的工具箱,她接过对着季礼道,“我验尸的时候不能有旁人打扰,烦劳诸位在外等候。”
季礼回过头来看向凤澈,见凤澈没说话,这才回过头去点了点头,“好,一定要查验仔细,不可出错。”
“那是自然。”
话音落,向晚便进了内殿。
触到贵妃尸体的那一刻,向晚眉心一跳。
一股淡淡的异香从女子身上传出,极淡的味道,本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可是有之前幻影门的经历,这不同寻常的香气却成了一味重要的线索!
香味细细看向贵妃的容貌,当今皇上已是不惑之年,这位贵妃根据资料显示有四十五岁,可是根据她的面色看顶多也就十二五六岁,这让她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根据宫人所述,贵妃是在昨日凌晨突然吐血救治不及身亡,此刻离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多个时辰,根据表面尸斑呈现状态与宫人所述死亡时间相符。
再是体表。体表并无外伤,可是……
向晚进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外面的季礼等得分明有些焦虑,但看一旁的凤澈神态自若,便又多了几分底气。
凤羽是后来才来,看那个女人进去那么久他起先是满不在乎的姿态,可是看时间越久,脸上的神情反而越发冷凝了些,直至外头再次来了一大群人。
待看到来人是谁,殿内众人都是一惊,急忙齐刷刷跪了下去请安。
来人一袭龙袍被宫人搀扶着,他的身后跟了五王爷和七公主,五王爷面色冷凝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七公主却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分明是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
“查得怎么样了?”
宠妃的死显然对皇帝的打击很大,本来就年纪大了的皇帝这会儿走路虚浮,要不是有人扶着估计都快倒了。
季礼急忙回禀道,“启禀皇上,仵作正在里头查验,结果稍后便可知晓!”
皇帝眉头一皱,“仵作?谁让你请的仵作?朕的女人,岂是仵作下贱的手可碰的?”
皇帝一听请了仵作顿时大怒,上前几步便一脚踹在季礼的胸口,季礼被踹得跪坐在地上冷汗涔涔,越加不敢答话。
“父皇,贵妃的死太过蹊跷,想要查找死因必须从贵妃自己身上入手,这个仵作,是儿臣做主请的。”
“你?”皇帝盯了他一会儿,到底是忌惮他身后的势力几分,没说什么,而是抬眸看向内室,“朕进去看看。”
“皇上……”季礼想起向晚的嘱托本想阻止,见凤澈未动,这才急忙退回原地没说话。
皇帝瞪在他身上的那一眼这才收了回来,转眸看向内殿,抬腿便走了进去。
他刚跨进门,便见着里头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提了一个箱子出来,少女容貌清秀,只是过于消瘦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姿色,瞧见他的时候,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也不知是没有认出他的身份还是怎么,直接便迎面走来道,“我检查好了,不用进来了。”
皇帝看了遮着纱幔的床上一眼,眼中一痛,随即看向向晚,眸光锐利,“你就是仵作?”
向晚在他进来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刚刚凤澈都说皇上会来了,而根据这人的衣着和年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不过她就是不想下跪,可这会儿皇帝这么问了,她也就只能跪下去请了个礼道,“是,草民就是仵作。”
皇帝眯眼打量了她片刻,显然是十分怀疑她的身份,但既然外头那么多人在,他就姑且相信一回。
身子退出房间,外头立刻有宫人搀扶他到了上首就坐,他这才眯着眼睛看向下首道,“仵作呢?让她过来说说情况。”
向晚从里屋走出来,看这屋里突然又多了些人,目不斜视向皇帝再次请了个礼,这才道,“贵妃娘娘并非死于他杀,她是食用药物过多中毒而死。”
“胡说!”她话一出口,一旁面色憔悴的七公主立刻出言反驳,“母妃又没病,干嘛吃药?”
向晚抬眸看向这位继承了母亲美貌的七公主,但见她面容憔悴,眼睛通红,当即一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神色淡然,“七公主所言不错,可天下人并非有病才吃药,药也并非只是治病。”她说这些时又转眸看向皇帝,倒是半点不被他的眼神所摄,冷静道,“草民在检查贵妃娘娘尸体的时候发现贵妃娘娘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已是大惊,那位七公主亦是眼睛瞪得滚圆,“什么?你说母妃怀有身孕?”
“贵妃娘娘居然怀孕了……这……”
“是啊,居然没有听人说过……”
下面议论纷纷的时候,皇帝忽然间一阵猛烈咳嗽,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皇帝忽然就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涨红,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即将断气的模样。
“皇上……快传太医!”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向晚眼神一凛,迅速上前打开工具箱取出里头的银针套来。将银针展开,她取出三根迅速刺中皇帝心口几处大穴,又提了几根护住他头上几处重要部位,看皇帝呼吸缓慢恢复正常,这才迅速道,“皇上,呼吸放缓一些,平静心情,深呼吸,对。”
皇帝的面色总算是平稳下来了,向晚这才取出银针重新收回工具箱里,皇帝看着她的动作,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对所有人吩咐道,“都出去,朕有事情要问她。”
殿内人俱是一惊。
向晚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安然退居一旁。她悄悄那余光去看殿内的凤澈,只见他神色并无什么不同,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室内大多人都不解,尤其是七公主和五王爷,但是皇帝发令,大家不敢不从,饶是不情愿,也唯有出去。
临走时,一直没说过话的五王爷忽然盯着向晚看了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刚刚你用的是什么针法?”所有人都走了,殿内只剩皇帝与向晚二人,皇帝这才开了口。
向晚低眉顺眼,“皇上刚刚气急攻心,我怕皇上出事,所以用针稳住皇上心脉,同时刺激皇上头上几处穴位稳定情绪,让皇上呼吸顺畅。”
皇帝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差,说说看,你是怎么验出贵妃怀孕的?”
向晚这才抬起头来,盯着皇帝的眼睛,“贵妃娘娘腹中有硬物,根据我之前所获的信息,贵妃娘娘并没有什么病症,所以,我对尸体进行了解剖。”
“解……”皇帝眼睛瞪圆了看着她,良久一掌拍在案上,“好大的胆子!”
向晚急忙跪了下去,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皇上息怒!草民深知贵妃娘娘是皇上心上之人,正因是皇上心上之人,所以皇上才急着要季大人查清贵妃娘娘的死因,可是如果连贵妃娘娘遗体要告诉我们的消息都不知道,又如何判定死因?”
剖尸这事儿,她原本是不打算做的,但是当发现贵妃怀有身孕,她这才决定动刀子,而且,从刚刚皇帝的反应,她隐约猜出什么,这才敢道出实情!
皇帝一双眸子阴晴不定,“所以你就敢在朕的爱妃身上动刀子?”
“在仵作眼里,所以的尸体都不存在身份之说,我们只遵从事实,查出事实,寻找出尸体所要告诉我们的任何信息,且不放过任何一条。我们吃的是死人的饭,自然只对死者负责!”
“好一个吃的是死人的饭!”
皇帝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向晚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向晚。”
“向晚?还查出什么?一并说完。”
“贵妃娘娘在怀孕之后胎位明显不稳,她体内的婴儿发育不全且在贵妃娘娘去世之前便已死亡多日。贵妃娘娘似乎常年服用一种特殊药物,这种药物可使人恢复年轻貌美,还有催情作用,可是却是孕妇的禁忌!贵妃娘娘之所以咳血身亡便是因为受孕的身体受不住这猛力的药效,再加上女子怀孕身体的变化会使肤色暗淡,正因为此,贵妃娘娘为了年轻貌美在这时服用过量丹药,这才导致伤及脾脏身亡。”
皇帝听完之后良久未言,只是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见他不说话,向晚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其实透过这件事,幻影门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那药丸分明就是用少女血所炼制的从幻影门找出过来的药,但这件事毕竟牵连甚广,向晚自然不会揭发出来,至于之后如何相信凤澈自有自己的判定。
她这会儿说的丹药听在皇帝耳中必定以为是后宫中惯用的争宠手段,有些嫔妃为了争宠想办法维持美貌甚至用药物迷惑皇帝的事情都是有的,金元朝这位皇帝久居帝位三十余年,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刻意将皇帝往这方面引,为的不过是撇清那药丸的来历罢了。
“既然贵妃是自己的原因导致,那就已病逝结了此案。”果然,皇帝在沉默良久之后并不关心药丸的来历,只说了这么一句算是给贵妃的死划了一个句号。
看着他身形步至门口,向晚便打算跟着出去,却没想到皇帝忽然就回过头来盯着向晚看了片刻。
那眼神带着打量审视,让人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她便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传朕旨意,向仵作年纪轻轻却胆识过人,实乃朕金元朝女子之表率,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封五品仵作,以示嘉奖。”
什么意思?
向晚被这道旨意惊得回不过神来,皇帝已经跨步出了殿门,身后太监立刻领了旨,上前喜笑着道,“恭喜向姑娘……哦,不,恭喜向大人!向大人可是我金元朝第一位受封的仵作呢!”
向晚还有些呆,眸光朝殿外扫去,刚刚在殿内的众人都还在外面,她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凤澈,一袭官袍,身形颀长,即便是立于五王爷、七王爷这样的人中龙凤中,依旧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清雅之姿,卓然不凡。
似乎是察觉到向晚的目光,凤澈抬起眸来与她空中对视,旋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这笑得向晚更加晕乎了!
她不过就是办了个案子,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封了个官儿?一旦封了官儿那就是再也不会自由了!她还想着办完这个案子,她就带着意儿远走高飞呢,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梦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皇帝离去,贵妃病逝的旨意也一并下达,殿外守候的众人虽然不知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有皇帝圣旨在前,这些人也不敢多问,只好一个个散开。
凤澈见向晚始终立在门口不过来,便走上前去,出声道:“怎么?被封官了,高兴得不能回神?”
向晚闻言却忽然回过头来盯着凤澈脸上的笑,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凤澈闻言摇了摇头,并不承认,“你怎么会这么想?”
向晚看着他脸上的淡笑倏尔上前一步隔着袖袍抓住他的手腕,“你早就知道朝中同冷幽珏勾结的人是五王爷和贵妃娘娘,所以你也猜出贵妃娘娘的死并非人为,而是自己服药过多,你让我来查尸体,只是顺道扔个邀功的机会给我,你非常了解皇上的性格,所以你就安排了这一切,是不是?”
凤澈眸光瞥了一眼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勾唇一笑,“本王有这么聪明?那你可真是抬举本王了。”
话音落,他手一抽,人已走远。那姿态潇洒得向晚更加确定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凤——澈!
向晚心中咬牙切齿——我要是不能潇洒快活了,我一定要拉你垫背!
回去的路上,向晚闷着气不说话,凤澈倒似根本没发现她的反常一般,兀自在马车内品着茶,姿态悠闲,闭目养神。
这让向晚心里火气更大!
回到三王府之后,向晚二话不说打包好自己的行礼就往外走。
走到前院的时候迎面正好和秦朝阳碰上,朝阳见她背着个包裹急忙拦上前来,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去哪儿?”
向晚瞪了他一眼道,“要你管?你们三王府每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便背了东西走,朝阳更加疑惑,慌忙便往凤澈屋里跑。
向晚走到府门外居然没看到半个人,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气得连原本找人牵马的计划都落了空,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要马,那人居然回复她,三王府的马车向来只为王爷一人准备,没有多余的马匹了。
向晚气得咬牙切齿,三王府离集市那么远,她总不可能走过去。拎着包裹赶回到凤澈的院子,向晚直接闯进他的卧居,也不管一旁的秦朝阳有没有事谈,直接将包裹摔在凤澈面前的桌子上道:“案子办完了,你该遵守承诺,放我离开!”
凤澈已经换下那身湖蓝朝服,身上穿的是一件绛紫色长袍,一如初见时的姿态,可这会儿向晚完全没了初见时的心情。
见向晚如此气冲冲,一旁的朝阳眼睛跳来跳,正欲制止,却见一旁的自家王爷伸手将那差点打翻自己茶杯的包括拿开,递还给向晚道,“本王并未让人拦你,晚晚何出此言?”
向晚嘴角抽了抽,都这个时候了,还晚晚的叫得这么亲切,演戏呢?
“那你给我安排匹马!”并未接包裹,向晚也没给他好脸色。
凤澈眉梢轻抬,“王府内并无空置的马匹,晚晚若是想要,那边去跟管家买。”
“买……”向晚气得牙痒痒,猛然间抓过自己的行李包,咬牙切齿道,“好,买就买!”
奶奶的,给他办了那么久的事儿,连匹马也要自己买,这么铁公鸡一毛不拔,真小他娘的小气!
好不容易找到了管家,向晚说出自己的意图之后,管家连忙答应,可等到马匹的价格出来的时候,向晚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一匹马要一千零?卖金子啊?”
管家尴尬的笑了笑道:“向姑娘有所不知,王府里的马都是当年跟随王爷和秦大人从战场上下来的马,格外有感情,寻常人啊,那是不卖的,可要马的是向姑娘,王爷只好忍痛割爱了,而且,这价格已经是相当便宜了!”
“*!”向晚只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谢……谢什么?”管家显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一抬头,眼前已经不见了向晚人影。
当卧居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朝阳气得眉毛都跳起来了。
忍了又忍,正要发火,门口的人却忽然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双手往桌上一撑,身体前倾,一副暴走的姿态死瞪着他对面的主子,气急败坏道,“凤澈,你什么意思?”
凤澈神情不变,闻言有些好笑的看着向晚道,“怎么了?”
“怎……”向晚伸出手来,猛然间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匹马一千两!抢劫呢?你当我傻啊?”
这一次,凤澈眸底的笑意毫不掩饰,“晚晚冰雪聪明口齿伶俐,何人敢说你傻?”
向晚吸着气,咬唇看着他,见他神色自如半点不变,气得咬牙切齿,“好,不让我走是吗?行,反正本姑娘吃你的用你的,一匹马一千两是吗?行,回头姐给你买一院子的马,不用一千两,五百两就可以搞定!”
向晚气呼呼的背着包裹回了自己院落,凤澈笑叹一声,眉目不变,只是喝茶的动作越发悠闲了。
“王爷,恕属下多言,向姑娘既然不愿待在王府,何不让她离开,她现在官居五品,若是私自离城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她无论如何总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凤澈闻言,眸光低垂,“未必。”
“未必?”朝阳这下更疑惑了,“难道还有人不怕死不成?”
凤澈放下杯盏淡淡道,“身份能约束得了旁人,却未必能约束得了她。这个丫头,主意甚多,若是不拴着她些,只怕她出了京城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朝阳细细一想,顿觉的确如此。
这个女人做事随性,从不按常理出牌,浑身也好似一个谜一般,根本让人看不透,兴许,她还真有那个本事逃离皇上的追捕,离了京城再也不回来。
这天下间像她这么有本事又会破案的仵作凤毛麟角,若是能将她留在身边,协助王爷破案,的确如虎添翼。
“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凤澈的话顿时拉回朝阳的思绪,闻言,他急忙道,“那件事毕竟隐晦,属下顺着当年的商队查到了北罗,只是到了北罗后便再无线索,只怕还得费一段时间。”
“嗯。幻影门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幻影门已经封禁,里面的炼丹室和兵器制造地已被张大人悉数清理出来不日便会上奏,只是冷幽绝没有抓到,这件事情五王爷一定会推卸罪名,这一次,又白白错过了扳倒他的机会!”
凤澈听了却并未有遗憾的神情,“贵妃固然是皇上的心头所爱,但这一次却被晚晚验出怀有身孕,纵然这一回五弟不会受幻影门的牵连,日后也必不会受皇上重用。”
朝阳听了吃了一惊,“贵妃娘娘有孕?皇上不是十年前那次意外受伤便……那皇上是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了?”
凤澈勾唇一笑,“这得得亏于晚晚,不止皇上知道,满朝文武和五王爷自己都知道了。”
朝阳虽然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向姑娘这人虽然嘴巴不好,但好在这一次算是帮了王爷大忙了!若不是她,真让五王爷这么逍遥法外,实在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少女!他居然为了自己的母亲保住宠妃地位就罔顾百姓性命,用百余位少女血只为几颗永葆青春的丹药,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凤澈抬起头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话落,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朝阳,“你也收一收你的脾气,论机灵,你是比不过那丫头的。”
朝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丫头”是谁,又想起早上自己比她耍的事儿,嘴角一抽,道,“要不是看她有时候还挺会办事,属下哪里肯容她撒野?”
抬起头来见凤澈笑意盈盈,只看着他不语,他顿觉心虚,仿佛大话被戳穿一般,立刻灰溜溜站起来道,“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一溜烟的走了出去。
凤澈看他逃也似的身影,笑叹一声,拿过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向窗外将晚的夜色。
今日走不了,明日天一亮必定困不了那丫头。想了想,他站起身来,打开卧居的门走了出去。
向晚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觉得自己被坑了,越想越气。
她双腿一旋忽然就从踏上跳了下来。
气都气饱了,睡个毛啊!她才不是吃哑巴亏的人,既然凤澈这么坑她,那也别怪她报复了!
掏出那枚火凤玉佩,当初凤澈可说了这玩意儿不知都少人想要都要不到,也不知道顶个啥用,她得去问问才行!
清儿已经被她打发下去休息了,朝阳是凤澈的死跟班肯定不会说,她得去找个肯说的人才行!
好不容易逮到了管家,那老头滑溜溜的实在圆滑得厉害,看了那玉佩一眼便笑米米的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情,既然是王爷送给她的,她想知道,大可以自己去问王爷。
她要是可以问凤澈干嘛还逮着他问话?她吃饱了撑的啊?
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向晚也就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反正凤澈坑了她,她总要拿点回报才行,既然玉佩的事情上问不清楚,她就找些别的事情来做,也是一样的。
来到药房,向晚专门挑贵重的药材,什么冬虫夏草千年灵芝,她全收拾起来,能现用的,她就墨粉配药,不能用的,她就直接打包带走,这么直接折腾到天亮,她这才心满意足。
反正知道府里的人不会给自己备马,她自己一大早便溜到马厮,打算顺手溜一匹就走,抬眼就看到了凤澈的战马回旋,想起那日自己想要逃跑,结果被这个回旋摆了一道,心里就生气。
此仇不报非女子!
向晚回到房间就找到一块石墨,又将砚台也拿来,准备了半桶水,将石墨全都磨成墨汁再融进水里,然后便用了那黑乎乎的墨汁往回旋毛发上染。
回旋似乎对她这种行为很抵触,不停的拿鼻子对她出气,拿尾巴甩她,向晚一边躲它一边涂,直接就将它身上涂得黑一道黄一道,乱七八糟,难看得很。
她自己看得大笑,也算是心满意足,这才牵了另外一匹马,直接将守门的两个人引开,便一路跑了出去。
凤澈刚刚早朝回来便听见下人来禀,说是向晚拿了药房大量药材,还把他的战马涂得亲娘都认不出来逃走了。等他来到马房一看,看着回旋原本彪悍的黄棕色毛发被涂得乱七八糟浑身漆黑,而此刻,它正顶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控诉向晚的恶行,顿时哭笑不得。
这个向晚,还真是眦睚必报!
“委屈你了。”凤澈摸了摸回旋的头,避开那黑乎乎的毛发,回旋乖巧的就要来蹭他的手,他却先一步退开,吩咐下人道,“洗干净。”
等回到书房,直接便找来朝阳吩咐道,“去通知向晚,就说皇上昨日的赏赐下来了,本王刚刚将张大人府上的那些赏赐带回王府,她若是想要,便自己来取。”
朝阳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嘴角抽了抽道,“王爷,这向姑娘一大早便走了,这会儿属下上哪儿去找啊?”
凤澈眉目不动,“她那么爱钱,就算是不要官儿,皇上赏的这些金子,她总会等着,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她这会儿只怕就在京兆府衙等着张大人下朝。”
朝阳嘴角抽得更厉害了,果然是爱财如命啊!这个女人真是一朵奇葩!亏得王爷还想方设法留她在身边!
果然在京兆府衙找到向晚,彼时张承英正被她逼得没办法,一看到朝阳,立刻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迎上前来道,“你快去劝劝那位姑奶奶,这平白无故的,本官上哪儿去拿出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啊!”
“张大人稍安勿躁,王爷让我来就是处理这件事儿的。”
张承英一听,这才放了心,果断再次跑回了自己卧居。
见秦朝阳从外头进来,向晚翻了个白眼,“怎么滴?这才刚走呢,你家王爷就派你找我兴师问罪来了?张大人呢?嘿,他就这么走了,我的金子可怎么办?”
说话间,她立刻从座椅上跳起来,就要去追张承英,她刚刚可是好不容易才揪出他的,可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她可是打听过了,那些金子昨日就送到衙门里了。
怪就怪在当时她报给刑部的身份是京兆衙门的仵作,所以这会儿赏赐都到了京兆府衙这里,害得她还要来取。
“等等!”朝阳伸出手来揽住她,瞧着她眉宇间的急色,嘴角抽动道,“王爷说了,你的赏赐已经带到王府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带给你的,谁知道一回来却发现你走了,所以王爷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儿,要是想拿钱,自个儿回王府取去。”
向晚眼珠子一瞪,咬牙切齿:“你家王爷故意的!”
朝阳眉梢一挑:“那我可管不着,话我已带到,有什么委屈自己找我家王爷说理去。”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喂,冰条子!”见朝阳居然这么直接就走了,向晚急忙快步跟上他,“别啊,这么就走,太对不起咱俩的交情了!好歹咱们也一起深入险境过,你就不能帮我把那些金子直接取出来啊?喂……我就跟你打一商量,你别这么拽行不行?喂——”
眼看着秦朝阳拿她的话当放屁,向晚气得一跺脚,直接来到府外,牵了自己的马便跃了上去,直接追上秦朝阳。
再次来到王府,向晚心情那个郁闷。
将马儿交给看门的守卫,向晚一再叮嘱道:“看清楚了!这是我自己的马,是我花钱买的,不是王府的,回头得还给我!”
那守卫自然是认得她,知道她和王爷秦大人关系非凡,连连点头应下,“向大人放心,小的记下了!”
啧啧,向大人?
向晚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封品阶的事情,说起来,秦朝阳是凤澈手下侍卫,亦是昔日三王爷手里下将士里的副将,官居四品,所以算起来,她也就只比朝阳低一品而已。
虽然没他那么有权,但好歹拿的跟他差不太多的俸禄,这让她刚刚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听见向晚的话,朝阳直接当没听到,大步入了王府。
向晚随后进来,直接就朝凤澈住处跑,走到半路被告知凤澈在书房,她急忙又往书房而去。
到底是有求于人,向晚这会儿倒是老实了些,在门口略略整理了衣袍,确定不是衣衫不整,这才举手敲了敲门,声音乖巧极了:“王爷,您在吗?”
凤澈正在里头看一封信函,闻言将书信一合,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进来。”
向晚抬腿走了进去,这才看到凤澈一袭紫袍坐在书桌后头。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