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锋从窗子进去,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睡得正沉,鼻子里发出呼呼地声音,赤锋一屁股坐到床边上等着那人醒来,那人后知后觉,好歹觉得不对劲睁开眼来,马上吓得屁滚尿流,以为屋里来了强盗,正要嗑头求饶,赤锋将一包碎银子丢到床上:“送银子上门而已,不用嗑头。”
“这是给我的?”那男人欣喜若狂,将碎银子抱在怀里,欣喜的劲头还没有过去,就感觉一把利器横在他的脖子上,这一喜一惊,让那男人眼泪都流不出来:“大侠,大侠你要什么,我家里很穷的,连老婆都娶不起,我……”
“不要废话,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得好,这包银子归你了,答得不好……”赤锋让刀更贴近那男人的脖子:“后果你是知道的。”
“好,好,好。”
“我问你,你祖上是不是曾经护送成吉思汗的陪葬马队去北方?”
“你怎么知道?”这男人有些意外:“可是没有人相信我,觉得我在吹牛,我说的可是实话啊,我祖上真的……”
“不要多话,只回答我要听的。”赤锋又问道:“你祖上有没有告诉过后人,当年马队到了哪里?”
“他根本不知道。”这男人说道:“马队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看不到的,不是,不是看不到,是他们出发之前,每个人都被喝了一碗汤,他们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向前走,不知道饥,不知道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着他们走,我曾祖父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所有人都已经认命,知道这一去,就是要给大汗陪葬的,可是我曾祖父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我曾祖母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十分要好,他放不下曾祖母,所以一直试图逃走。”
赤锋听得入了神,这段往事,马队的那人肯定向后人讲诉过无数次,这男人讲得十分生动:“他发现虽然看不到,可是却可以听到动静,大家说话的声音,还有马奔跑的声音,都是一清二楚的,我曾祖父慢慢悟到,他们其实一直在草原上走动,他说是风声告诉他的,只有在草原上,才会有那样的风声,体会风声的规律之后,他就开始寻找离开的契机。”
“一直到了很久以后,他才找到了机会,可是第一次并没有成功。”
“为什么?”赤锋听得很认真,这中间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成吉思汗陵墓所在的线索。
“被发现了,听起来,他们虽然看不到,可是有人看得到他们,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不像刚才一样紧张了,说话越来越有条理:“不过,马队那么大,不可能看护他们的人全部能够顾得上,他还是有机会的,后来他也找到了这个机会,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他们是一直直行的,所以他冒险从侧面突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侧面疯狂地开始奔跑,他甚至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他最终成功了,说也奇怪,一直看不到东西的他,突然就看到了光,等他完全适应外面的环境时,他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双腿因此落下了毛病。”
“他最后睁开眼,看到自己是身处哪里?”赤锋紧张起来,他抓着那人的双肩,突然感觉那人的身体在发抖:“你干什么?”
赤锋闻到了一股臊味儿,该死,这个家伙搞什么鬼,居然失禁了,他怒火中烧:“你这个家伙……”
臊味儿之后是一股血腥味,赤锋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有人出手,杀死了这个家伙!赤锋有些抓狂了,自己应该要更快一些的,为什么不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呢?自己太自信了,赤锋起身,掌上了灯,床上的男人,头已经歪到了一边,脖子那里血肉模糊,上面还沾着杀人的利器,看清那利器,赤锋马上摸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疤痕:“又见面了!”
赤锋灭了灯,迅速地返回玉香楼,返回房间,听得隔壁房间的娇喘声,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酒就要喝,已经到了嘴边,冷笑一声:“香玉如,同样的把戏,你要用多少次?”
香玉如从屏风后面出来:“你这个人就是不解风情,我想助力一把,你偏偏还要说穿,要知道,在大都,有多少男人想要和我香玉如温存一夜,我主动投怀送抱,你居然还不肯?”
“七妹。”赤锋摇头:“你知不知道你酿的酒,香味天下独一,里面多加任何东西,都会改变它的香味,尤其是催春药。”
香玉如嘻嘻笑道:“天底下要是有铁郎君,一定就是你了。”
“那个人死了,我没有得到最后的答案。”赤锋颓然地坐下:“那个家伙,又出现了。”
能够让赤锋耿耿于怀的人不多,香玉如马上知道了答案:“就是让你吃过亏的那个蒙面人?”
“没错,同样的暗器,我想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了。”赤锋说道:“我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和脚步声。”
“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香玉如疑惑道:“他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了那个男人,却丝毫不伤害你,难道说是因为你易了容,所以没有认出你来,不对!他能够找到那里,那么他就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
香玉如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赤锋,你必须马上离开,你有可能暴露了。”
赤锋已经在收拾包裹了:“我先走一步,你自己也要小心。”
赤锋离了玉香楼,突然折返到那间房子里,那具尸体依然倒在床上,赤锋并不理会,而是将床板抬了起来,刚才坐在上面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床板下面有空洞,要不是那个程咬金半道杀出来,赤锋绝不会不动静就离开,现在那人也走了,自己就可以慢慢来了。
他的手抠在床板边上,用力向上一扳,床板直接被扳开了,赤锋伸手下去,探到一本册子,马上掏出来放到怀里,将床板还原,马上离开这里,刚才那人在回答的时候,太流利了,一个人在恐怖的情形下,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太难了,除非,这个家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连答案也是准备好的,那么久远的事情,说起来,声情并茂,就像是自己经历过的一样,可能吗?
赤锋还原现场,不忙不紧地离开,走到一个角落里,扯去脸上和手上,手腕上的**,重新换上了一副,这样他又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粗鲁汉子,换上了粗布衣裳,就与那些干苦力的百姓没有两样,脱下来的那些被赤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然后迈着大步子走开,一边走,身子还一边晃……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一只脏兮兮的手伸过来,抓住了赤锋的脚脖子:“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赤锋冷笑道:“我自己都没有钱喝酒了,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一脚踢开那只脏手,身子迅速朝前奔去,那脏手的主人也迅速追了过去,脚法之快,完全不亚于赤锋,赤锋感受到身后扑过来的劲风,知道这对手不简单,无意与他纠缠,手从怀里一伸,就掏出一包白灰,直接打到那人的脸上,一股轻烟飘起来,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赤锋就此摆脱那人的追踪,朝城外赶去,这些人已经像鬼魅一样跟着自己,如影随行,这样的敌人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事情有些不寻常。
夜间城门关闭,要天明才可以打开,赤锋并不打算等到天明,他来到防守最薄弱的北门,打晕了守门的士兵,扬长而去,待到天明,赤锋掏出怀里的小册子,让他失望的是,册子上面全部是空白,只有一页画了一幅画,不是任何的图案,上面只是一些圆点,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些是什么东西?赤锋有过人的记忆力,将这圆点的排列记下,再次检查那本册子,确定没有其它的信息这才将其烧掉。
看起来,是时候与石良他们会合了,赤锋扯去伪装,以本来的面目离开,朝西方而去,经过了一个小镇时,他买了一匹马,几乎马不停蹄,终于在约定的时间里到达了指点的地方,那是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约定的地方是在山里的一个山洞里,只能凭借着洞口前面的印记来辨认,赤锋不是第一个到的,老六已经在里面打瞌睡了,听到脚步声,警醒过来:“谁!”
“是我。”赤锋走到他的面前,一屁股坐下去。
“大哥,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老六年纪最小,可是才干不容忽视,**是他的拿手好戏。
“不算顺利。”赤锋说道。
“我看多半是香玉如不顺利吧。”老六嘻嘻笑道:“谁都看得出来,七妹对你早就是意乱情迷了,这回,没给你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