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克雷顿最初从围观的人群中听到的相同。
当芭芭拉走过那条街道,贴上了他们的告示,紧接着就有一个面色紧绷的男人在路过时被告示所吸引。那个人阅读之后询问她贴告示的理由,芭芭拉则出于某些考虑,承认了张贴这些告示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
随后那个男人就对她开了一枪。
再之后就是这条街上居民所看到的那样了,芭芭拉身受重伤,且因为闻声赶来的人太多,无法在不被目击的情况下自行转移至僻静的地方慢慢休养,只能原地躺下,寄希望于他们能够先于治安官之前赶到。
这个选择无可指摘。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装死也是一种办法。
“不过我弄到一些他的血。”芭芭拉伸出手,指间沾染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知道朱利尔斯有办法通过生物材料找人,因此在最危急的关头也没有让这些血液与自己的所混淆。
就算是被仓促袭击,吸血鬼的反应也让对方留下了点纪念品。
“你干得好,士....女士。”克雷顿摆脱军队的习惯,强行纠正了称呼。
朱利尔斯刮去这些血液,将粉末涂在自己中指指尖,随后打了个响指。随着“啪”的一声,克雷顿能感受到他的中指上升起了什么东西,但视角里却什么也没有。
“往这儿走。”
朱利尔斯紧盯着自己的中指转动身体迈动步子,一点儿也不看路,克雷顿只好站在他前面挡开行人,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他的方向,好调整自己的位置。
没用几分钟他们就找到了那个袭击芭芭拉的人的位置。
就在他们寻找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找他们。
不过在他们找到那个人后,对方还在找他们。
三人站在墙根下,望着这一处屋顶上正扶着烟囱东张西望的武装分子,他正捂着腰,竭尽全力地观察着前方脚下的街道,对于后来的复仇者浑然不觉。
“女士,去提醒一下他吧。”克雷顿和善地一挥手:“你们还没正式道别过呢,不是吗?”
芭芭拉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双手搭在民宅围墙外的黑铁栏杆,稍微一用力,便如同一只柔软的鸟儿般飞了起来,当然,她并不是真正的鸟儿,因此只能飞起十五尺的高度。不过窗台外沿又为她提供了第二次帮助。
当芭芭拉采取行动的时候,克雷顿则望着她的背影深思。
在一年前,这个女人还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如今则已经很适应吸血鬼的力量了。
而狼人要做到她这样的效果还并不容易,他当然能够做到和她一样快,甚至更快,但造成的声响无疑也是巨大到足以让街上每个人都驻足观望的。
吸血鬼的轻盈敏捷真的非常适应在城市内活动。
他甚至怀疑芭芭拉即使不为长老会做事换取压制诅咒的药物,同样能在城市活得很好。
只要抛开道德,在夜晚去偷取活人的血液.........
他抬头思考着,肩膀却被人撞了一下,回头正看到朱利尔斯狐疑的神色。
“你在看她的臀部?”
克雷顿哑然。
他抬手按摩了一下眼眶两侧,叹息道:“我觉得你可以把我想象得更高尚一点。”
“我不信。”法师直截了当地回答,他打量着克雷顿,又说:“不过我去她家里看过,你确实比她的凡人丈夫更适合她。”
克雷顿不知道朱利尔斯是出于什么想法说出这番话,不过这种说法并不能取悦他。
他沉声问道:“那你会考虑再找一个人类当自己的父亲吗?”
朱利尔斯的眼神闪了闪,主动道歉。
“抱歉,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毕竟你总是让她跟着我们,还送了她一把杖剑。”
“你可真幽默。那是借给她的,可不是什么礼物。而且我才不会允许我挂念的姑娘天天往危险的地方跑,哪怕她自己愿意。”克雷顿不再看他,只是也不再抬头了。
“抱歉,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芭芭拉正夹着那个男人从屋顶上下来。
她上去时非常轻松,下来时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克雷顿站在地面示意她松开手,把那个男人扔下来。
等他们都恢复到同一高度,便找了处封闭空间开始审讯。
从这名虎克侦探口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现了。
..............
“加洛林·库列斯。”
克雷顿从库房里走出来,念叨着这位市长候选人的名字。
他当然有考虑过市长候选人们的嫌疑,但后来经过了一些了解,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有严密的保护,即使本身不掌握超凡力量,也从白教会那里得到了驱邪的圣物和仪式祝福。
他们常常每隔一周都会在多人陪伴下前往教堂,这既是满足个人的信仰需求,也是经历神术检查的必要。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并非自愿,阿西娜·柏吕阁想要接近他们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中尉在了解到这一点后就放弃了对他们的怀疑,因为他以为圣杯会所能提供的利益或许不足以让这些贵人们感到满足。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还是太落后了。
而原本以为已经死亡的法斯拉格也还没有死,甚至就是他将阿西娜引荐到了自己兄长的面前。
克雷顿又为死亡名单上添了一位。
“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直接闯进库列斯家族宅邸?”朱利尔斯从室内跟了出来。
克雷顿没有回答,他问到的问题非常关键,如果福伦丁还听从克雷顿的指挥,他们倒可以试着在寂静的夜晚这么做。
在市长竞选的这段期间,所有参与了安保的势力都非常敏感,暗裔针对贵族兼市长候选人的住所进行攻击可能会直接引爆整个局面,因此,如果不能隐藏自身的存在,贸然行动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上一次缴获的奇物长斧还没有经过鉴定,但他肯定那奇物的能力没法帮他们。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克雷顿反问道,他指望法师能有多一些点子。
朱利尔斯无奈地摊开手:“我知道有无声法术,但是我不会。”
“阿克齐带队到哪里去了?”
“你不会是想要把福伦丁抢回来吧?”
“不行吗?”
“很可惜,他只跟着特效药走,而你现在提供不了。”
克雷顿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在朱利尔斯面前摇了摇,里面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满满当当的。
“我除了满月夜必须服用,其他时间都减少了使用份额。”
这也是为了适应狼人习性做出的规划。
朱利尔斯看也不看药瓶里的数量就否定了这个企划:“不够。他是最严重的受咒者,一天要吃六剂。”
“打扰了。”克雷顿把药瓶收了回去。
他们背后又传来了女人轻柔的声音。
“那个.....如果我们从下水道走,能不能行?”芭芭拉已经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羞赧地问。“我以前经常听到地下有奇怪的声音,所以在上个月进去过下水道,对那些通道还算....熟悉。”
“我担心那里已经被士兵占领了,他们承诺过要清理城市内所有.......”克雷顿的否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马丁说起过这件事。
“下水道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响声,如同巨大的动物在管道里走动,吵得街坊夜半不宁。”
这件事至今没有得到解决,或许是因为军方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或许是他们担心最有效的火枪可能会在充满沼气的密闭空间导致爆炸,因此才置之不理。
但总之,这的确是可以利用的一条路线。
“当然,我想你是对的。”中尉承认了自己之前的短视:“不过管道里可能会有危险的生物存在,而我们下去的时候不能用枪。所以你们最好小心点。”
朱利尔斯宽慰道:“你放心好了,我们都不太习惯使用枪械。”
在这里唯一善于、且喜爱使用热武器的唯有克雷顿一人。
他意识到这点后怔了怔,有一种自己落伍了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