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口区。
炎热的盛夏,仿偌是一个顽皮孩子的心情,变幻莫测。
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转瞬间却风起云涌,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
伴随着阵阵惊雷和耀眼闪电,漆黑如墨的乌云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
紧接着,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暴雨如决堤之水般倾泻而下。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雨水汇聚成小溪,迅速流淌着;
不一会儿功夫,道路便被淹没在水中,如溪水向下水道涓涓流去...
重光堂院内那排梧桐树枝在风中摇晃不定,仿佛随时可能折断;
树叶被风吹得四处飘零,毫无还手之力。
雷声隆隆作响,震耳欲聋。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也让里面客厅的那位身着黑底白鹤和服的人不禁心中骤然一悸...
没错,此时的影佐贞昭的心情,就犹如外面的狂风,想将他讨厌的事物,席卷一空...
他站在窗前,拈着那份从天津发来的电文:列车上除特高课、梅花堂和部分日本宪兵追击抗日份子,其他人员全部遇难...
片刻,他又抬手拿起另一份盯着:伊藤拓真失踪,其他人全部身亡...
将两份电文叠放在一起,他缓缓撕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至粉碎...
碎纸如雪花般飘落,影佐贞昭的眼神愈发冰冷。
“一群废物!”他低声咒骂着,握掌成拳,狠狠地砸向墙壁。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副官匆匆跑进来,递上一封加急电报。
影佐贞昭看完后,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八嘎!该死!你派一队精锐前去南京到上海段铁路沿线,搜寻到伊藤君后,立刻带回!”
“hai i!”副官双腿一并,马上又转身小跑出去...
窗外的雨依然倾盆而下,毫无停歇下来的意思。
雨滴猛烈地敲打着窗沿,发出清脆而嘈杂的声...
\"一定要让这些抗日分子付出代价!\" 影佐贞昭说得咬牙切齿,他那原本沉稳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他紧握双拳,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使得整个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
平日里的他,以冷酷和镇定着称。
但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对他而言,这两份电报,不仅是失败,更是对大日本帝国威严的亵渎者。
这般惨痛的结果,如同芒刺在背,令他无法容忍。
无论如何,他都要揪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把钉在刑架上,将这个始作甬者千刀万剐...
此刻,上海郊外的小农场也正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所笼罩。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小院的屋顶和窗户...
“阿啾!”一声清脆的喷嚏声突然响起,打破了雨夜的寂静。
原来是院中的徐来,他已经和钱永安全回来。
他正静静地坐在火堆旁边,手中摆弄着一根树枝,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远方。
而在他身旁,用树杈搭建而成的简易三角枝架上方,吊着一口铸铁大锅。
锅中不断冒出热腾腾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给这个寒冷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
那口大锅里煮着各种食材:红枣、姜片、桂圆……还有一只整鸡...
它们随着沸腾的热水上下翻滚,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锅里的汤水也逐渐变成了土鸡才特有的金黄色...
鸡汤的香气顺着门缝飘进屋内...
屋内里间的一张大木床上,浑身酸痛的钱永紧闭双眼,正安然入睡。
他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似乎正在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可是在那股鸡汤香气钻入他鼻孔里时,他潜意识的嗅了嗅,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半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趿着鞋子,双臂无力下垂着,两只脚却不由自主顺着鸡汤飘进来的方向挪去...
直到鼻尖被还关着的门碰了一下,感觉到疼痛的他,才倏地睁大了眼睛:他这是回到小农场了?
他下意识推开房门...
屋檐下,瓢泼大雨如珠帘般垂下,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而在这片雨幕内,一个大铁锅高高吊起,锅底正被熊熊燃烧的火舌轻轻舔舐着。
锅口不断冒出袅袅热气,仿佛云雾一般升腾而起。
\"醒了?\"坐在屋内的徐来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刚醒来的钱永,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
待钱永坐稳后,他舀起一勺热汤倒入碗中,夹出锅里那两只肥美的鸡腿放入碗里,递给错愕的钱永远:“你老爹在法租界,很安全。”
听到父亲平安无事的消息,钱永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同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回想起参与行动时,当时他只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此刻回想起来,却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这一切尽收徐来眼里,他嘴角微扬:“是不是在想上我这只贼船,怕不好下?”
“...是...也不是...”钱永背过他,低头吹着还有点发烫的鸡汤...
“嘀嗒...嘀嗒...”雨声渐小,徐来抬手看了看那块崭新的劳力士金表:时间也不早,还是得去一趟汤记裁缝店...
麻石街道边,铜制路灯散发出晕光,透过纷飞的小雨,折射在手持棕色油纸伞的徐来身上。
他微仰着头,阁楼上依旧是漆黑一片...
按先前的计划,汤先生应该比自己要早回上海。
可是...
徐来心头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店门口靠近。
每走一步,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些,因为从门缝中飘散出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终于走到门前,徐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插进门缝,轻轻拨动着里面的木质栓梢。
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缝隙。
徐来伸手推开木门。
门刚打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忍不住呕吐起来。
借助手中打火机那微弱的火光,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汤先生!
他为何会身受重伤?
来不及多想,徐来急忙迈步上前,扶起汤先生,艰难地向阁楼上走去。
好不容易把汤先生放在狭窄的木床上,徐来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感觉到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徐来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