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理给两人倒上茶,便垂手站在一旁。
面对松本拜托的事情,徐来其实能帮上忙。
现下汇山码头暗地里是由杜月笙门下弟子掌握着,他在王樵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
不过自从蝎子朱均牺牲后,他为了避嫌,同王樵的来往就少了许多。
在这大上海,盘尼西林本来就是日本人眼中的违禁品。
更何况要运送去重庆,如果被人查出,那...
松本放下茶杯:“徐桑,给句痛快话。”
“带你去裁缝店先做两套西服。”徐来轻握着茶杯,望着袅袅升起的热雾。
松本刚一站起,又听到裆部传来的“呲啦”声...
吉普车里,两人似乎各有心事。
徐来手握方向盘,看似在认真开车,其实心中却暗自盘算着:虽然可以利用与王樵的关系,安排这次运输,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小。
若途中发生意外,或是消息走漏,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牵连到其他抗日志士。
然而徐来深知这批盘尼西林对前线抗日战士的意义重大。
他决定铤而走险,接受这个委托。
“...我会尽力而为,但事成之后,希望松本君能够信守承诺。”徐来说道。
“这是自然,只要货物安全抵达重庆,徐桑,你的酬劳绝不会少。”松本一郎拢了拢两腿,那地方凉叟叟的...
事情谈妥,徐来方向盘一打,向汤记裁缝店驶去...
“这块布料不错,那块也不错,干脆夏天的衬衫裤子也一并做了。”松本正挑着布料,看得那是乱花渐入迷人眼...
徐来倚在实木柜台前,随意挪了挪面前的布匹:“你开心就好。”
“真的?”松本挑完料子,又拉着他上了吉普车:“走,去南京路,我记得永安百货好像进了一批最新款的皮鞋...你也得给我置办几双。”
徐来坐下,双手一拍方向盘:“合着你要把我这次赚的钱全部倒腾到你口袋里?”
“哪有全部,不超五成。”松本抬头,似乎在心算着:“没错,我四你六。够意思了吧?”
徐来发动车子:“你这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就连住在外滩的人都听得到。”
“这家裁缝店衣服做工不错,平日里怎会没听你提起过?”松本只是指节轻弹着膝盖,又抖落着身上新换的西裤,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徐来将车停靠在街边,扭过头认真对他道:“这里定制的西服物美价廉,你一下子要讹三套西服,我当然选择这里。”
说到讹,松本似乎记起什么:“别墨迹了,去南京路。”
到了南京路,松本兴奋地下了车,直奔永安百货...
入夜时分。
春天的雨还淅淅沥下着。
黄浦江畔的风吹在身上,也还是乍暖还寒...
黄包车停在路灯下的阴影里,汤先生回想起徐来白天跟他汇报的一些情况,他还是得再深入跟徐来再交谈一下。
等候了大约半个小时,都不见人过来,汤先生正要拉着黄包车离开 。
一只大长腿伸了过来,踩在黄包车踏板上:“...去汇丰码头。”
“就要宵禁了,不去。”汤先生拒绝。
“加钱。”来人说话间已经上了黄包车...
汤先生本来就没有等到人,心里有点窝火。
他抬头一看,坐上黄包车的来人正是徐来。
徐来正捏着嗓子跟他讲话...
“你这小子...”汤先生在看到是他时,原本的担忧都少了大半,拉上黄包车就往黄浦江边走着...
黄包车缓慢地穿梭在细雨霏霏的夜里。
“...这次上级通过其他渠道证实了你的情报是准确定的,日方有意向借和谈,拉拢重庆政府...”
“就是说这些小日本近期的阴谋,很有可能是同重庆政府假和谈,真诱降?”徐来“咯噔”一下,他猜到了更坏的事情...
果然,汤先生将黄包车拉到一处僻静地方,摘下黑色毡帽,似乎是在做什么难以下的决定...
“我们隐蔽战线的其他同事,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汤先生沉吟片刻,还是对他说道:“他们重庆方面会在近期派人来沪,与影佐贞昭私下和谈...”
徐来没想到重庆方面会这么快有行动。
国军战士还在正面战场跟日寇浴血奋战,他们这些国军高层,所谓精英,就想和小日本私下勾连...
“无耻!”他一想到这些,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拳打在墙上...
汤先生急了,上前拉住他:“可别伤了手,到时活谁干?”
这老汤,怕自己手受伤,只是因为怕自己干不了活。
等等,什么干不了活?
难道又有任务?
“说吧,有什么任务?”徐来甩了甩手腕。
汤先生似乎下定决心:“我先申明,你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我晓得,你还不指望着我搞钱嘛。”徐来故作轻松。
汤先生果然变脸:“你这思想有点危险,觉悟还有待提高...”
“老汤,我逗你呢。说吧,什么任务?”徐来还是笑嘻嘻问道。
“...搞到重庆代表团来沪的具体行程,其他的事,你就不要参与。“汤先生斟酌再三: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他也不会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徐来...
徐来眼眸闪动:“这是有大行动?”
“不该问的别问。”汤先生一拉黄包车:“上车!”
徐来按住黄包车:“不说清楚,我这任务无法执行。”
“你这是要抗命?”汤先生也执拗,指着他就喝斥道:“你的生命不单是你自己的,它更属于党、人民!”
徐来见他真动了肝火,不得不又压低声音:“一个代表团,人数不少,他们重庆方面就不怕曝光?”
“他们但凡要点脸,就不会做这种龌龊勾当!”汤先生目光犀利,示意徐来赶紧上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