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上。
一艘去往香港的大客轮上,除了在行驶中激起的千层浪花外,似乎船上的乘客都进入了睡梦里......
可谁又知道这偌大的客轮里,除了船长和水手外,还有一个人在船仓包间的窄床上睡不着。
他就是护送高宗武和梅思平去香港的徐来。
这一路上,白天的时候他还能与众人谈笑风生,可谁知道他内心还记挂着远在上海的赵子悦。
自从那次以后,徐来就视她为自己的妻子,心中牵挂自然控制不住又多了几分......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徐先生......”
正翻来覆去的徐来差点没掉到地上:叶锦元?他也睡不着?
没想那么多,徐来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一看:真是他,手里还拿着一副中国象棋......
“怎么?睡不着?”徐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叶锦元也没客气,坐下来拿起了那只精小茶盏:“徐大负责人还真是会享受生活,连出门都带上这么精巧的茶杯。”
徐来拿起自己面前那只茶杯,小啜了一口:“生活当然是拿来享受的。”
叶锦元还是放下茶杯:“先杀一盘再说。”
徐来眼睛微闪,将茶一饮而尽......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好几盘,徐来是盘盘皆输...
叶锦元顿觉索然无味,将棋子一和:“有些困了,今天就下到这里吧......”
“哦......”徐来思绪早就飘到了还在酒吧与人虚与委蛇的某人身上......
深夜的保罗酒吧里,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近卫文隆还在口若悬河......
赵子悦抬手拂了拂额头的碎发的同时,又微微侧过去瞥了一眼坐在吧台前的丁默邨......
这丁默邨今日是怎么了?
平时为了安全起见,每一个地方都不会待上超过半个小 的......
“......赵小姐,这贾宝玉与其说是喜欢林黛玉的才情,还不如说他是喜欢另一个自己......”近卫文隆刚说完这些,才发现赵子悦神态有些疲惫,知道自己再不回去,也会有人找到自己,“请”自己回去......
此时的近卫文隆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行走的“护身符”!
于是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微笑着接过他刚才的话头:“文隆君,这番见解,我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真是不错。”
得到了夸奖的近卫文隆,仿佛像是一个吃了糖的小孩子,一时竟也忘却了夜已深......
又过了半个小时,吧台旁坐着的丁默邨,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赵子悦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丁默邨为什么敢在酒吧逗留这么久,而不顾他自己安危的。
那一定是保罗酒吧附近有暗中保护近卫文隆的日本军队。
正因为如此,丁默邨才会如此不顾安危,守在这里......
可她也知道只要有近卫文隆在,丁默邨才不会对自己动歪念头......
“咳,赵小姐,夜深了,我也该告辞。”近卫文隆余光已经看到有一队人马正朝酒吧门口这边匆匆赶来......
为首的竟然是影佐贞昭身边的得力干将:伊藤拓真!
好久没露面的人,今日也来了。
赵子悦心中苦笑:看来今日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丁默邨虽只跟伊藤拓真打过几次照面,但也知道此人不大好惹。
于是他也起身准备离开:“子悦,今日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赵子悦强撑着笑容:“丁先生,您也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伊藤拓真便已经带着梅花堂忍者们进来,正出门的丁默邨与他们擦肩而过......
伊藤拓真走到近卫文隆面前,“啪”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文隆君,您这样独自一人出来,真叫我们这些做...”
他又兀自瞟了一眼身旁的赵子悦,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又收回目光,仍是看向近卫文隆:“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伊藤,赵小姐是我朋友,她是不会害我的。”近卫文隆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一丝杀意,只得赶紧为赵子悦辩解。
“是吗?”伊藤拓真没有看赵子悦,目光仍定在近卫文隆身上:“赵小姐,你别告诉我,你对文隆君是一见钟情,相恨见晚......”
“住口!伊藤!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朋友?!”近卫文隆一反刚才温文儒雅,气得青筋直暴:“是我对她,对她...”
近卫文隆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状似局促不安的赵子悦,刚想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别怕,她却连连后退几步:“文隆君,原来您是这么大的人物...我...”
此时的赵子悦心里只想这些瘟神们赶紧离开她的酒吧,面上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才猜出近卫文隆身份不简单的样子来......
近卫文隆皱眉看向伊藤拓真,只得无奈道:“我跟你走,但赵小姐如果因你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haii!”伊藤拓真见目的已经达到,一连对着近卫文隆几个九十度的鞠躬......
近卫文隆跟随他们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从怀里掏出一枚樱花制作的干花书签递给她:“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请收下。”
赵子悦稍一迟疑,近卫文隆已经将那枚樱花书签放在她手心里......
“啊啾!”站在船头的徐来,迎着海风,看着茫茫夜色,不禁拢了拢黑色风衣,又揉了揉鼻子,一转身便碰到一个人:“梅先生也睡不着?”
身后的梅思平递过一支烟给徐来:“抽根解解闷。”
徐来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到了香港,你们最好不要下船,等到码头有去重庆的船只,再转去不迟。”
梅思平西服马甲里藏着那份通敌卖国的重要文件,自然对徐来的提议深以为然:“可是高兄他还是想在香港停留一天......”
徐来知道他比起高宗武来,在国军汪先生面前那是人微言轻:“他留一天,那是他的事情。可你们这事情要是办砸了,第一个被问责的是谁?梅先生可有想好?!”
徐来这番话掷地有声,且是句句都是为他梅思平着想的肺腑之言,他不得不感激涕零道:“难怪徐来老弟能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愚兄真是自愧不如。”
他对着徐来就是一拱手,徐来只得双手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