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默对着陆唐摇了摇头。
太守这也是在试探朱序和隗粹等人的态度,不要妄动。
接着,就听到司马勋接着喊道:
“你看,你看,你的手下都不敢动手,他们也觉得这是叛逆!”
看朱序等人犹豫,司马勋愈发嚣张:
“来啊,来杀我啊,不是想给扶风城外死的那些人报仇么,我就是保存兵马,就是见死不救,那又如何?!余是朝廷命官、一方刺史,谁敢杀我?杀我就是谋逆!”
余音绕梁。
营帐之中,一片寂静。
“此等怀野心、害友军之徒,尔等不敢杀之,则我来杀之!”杜英厉声说道。
杜英话音未落,隗粹和朱序已经一左一右,微微躬身,如同离弦之箭,齐齐冲上。
刀光起,血花迸。
两把刀,一把刺入胸口,一把旋飞首级。
接着,朱序一脚踹在司马勋的胸口处,尸身倒下。
隗粹抄起来首级,丢在主座阶前,同时单膝跪地:
“梁州刺史司马勋,意图谋逆、攻讦王师,属下已将其枭首!”
如果说之前隗粹还不想真的杀了司马勋,仍然倾向于留下这位老上官一条性命的话,那么刚才司马勋所说的话就是自己找死了。
渭水一战,在座列位,谁的麾下不是死伤惨重?
若是司马勋不龟缩城中,王师或许能够在渭水之战中打的更从容一些,至少苻雄不可能把全部的主力都压在渭水,说不定杜英当时白日里背水一战,还真的就能击破苻雄。
甚至都不需要晚上的那一场跋涉和苦战。
杜英本不想硬生生的把这个罪名直接给司马勋落实,就是因为一旦提到这个,就必然引起众怒,到时候想要再留活口,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操作的。
结果谁曾想到,杜英不说,显然已经有些癫狂的司马勋,却自己说了出来。
“梁州刺史司马勋谋逆,我等为盟主诛之!”朱序亦然跟在后面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当他和隗粹对司马勋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已经洗不脱,那就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抓紧向杜英再表忠心。
“梁州刺史司马勋治理汉中期间,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穷兵黩武,今又有勾连氐蛮、作乱关中之意,并在渭水一战落之实处,其心可诛,其举可诛!”接着开口的,并不是一直沉默的雍瑞,而是梁惮。
梁惮虽然在刚刚就悄然退开了一些,但是距离司马勋还是很近,鲜血喷洒在他的衣襟上,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当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梁惮已经拜倒在地,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要是自己说的再晚一些,保不齐隗粹和朱序接着就又把他这个帮凶一并拿下。
刹那间,他真的真切感受到了死亡,也在很快反应过来,杜英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和平而快速拿下梁州的人。
司马勋不愿意当这个人,他死了。
若是梁惮愿意接过来这个任务,那么他就不用死,甚至还可以光鲜亮丽的活着。
所以梁惮表态非常快。
杜英当即伸手虚扶一下,就是意思意思,摆明没有对梁惮的任何尊重。
梁惮却不以为忤,起身之余,感激涕零。
此时,雍瑞也走过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
短短两三天之内,苻雄授首、司马勋被杀,氐人可能一败千里,而梁州也十有八九要易主。
这一切变化,让雍瑞眼花缭乱。
他喜欢谋定而后动,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真的身在浪潮之中,被推动着往前走。
不过当时既然已经说过“愿附骥尾”,哪怕不是对着杜英说的,他也没有想要下船的打算了。
至少这一条船,看上去比司马勋的船来的坚固可靠一些。
直帆建康,似乎也不是不能想象之事。
“梁州别驾雍瑞,谨代表天汉父老,感谢太守讨伐不臣谋逆,恭请太守入主梁州!”雍瑞朗声说道。
在场诸人,身为西戎司马的隗粹和梁州参军的梁惮,显然都没有名义上的梁州二把手雍瑞更能代表梁州各方的态度。
雍瑞表态,尘埃落地。
那倒下的尸体,蜷曲着,在最后一刻,或许司马勋在想,这些人竟然真的敢下杀手,又或许在想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叫嚣。
不过他已成为过去。
梁州,变天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英,似乎就在等着雍瑞表态,此时方才淡淡说道:
“杜某不才,能得梁州父老爱戴,荣幸之至。不过杜某身为长安太守,梁州不在长安之内,杜某自也无权入主,否则和乱世之中不尊号令的军阀还有何异?
诸位还请谨记,关中,还是朝廷的关中,梁州,还是朝廷的梁州,而你我,还是朝廷的封疆重臣,是铲除叛逆的功臣······”
说到这里,杜英的声音小了一些,旋即又补充一句:
“至少现在还是。”
众人脸色各异,或是激动,或是紧张,或是担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杜英刚才一句话,已经阐明了他的想法,也指明了未来关中的道路。
先从朝廷那里获得应得的,然后再把朝廷一脚踢开。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司马勋已伏诛,所以梁州军民政事,就有劳别驾费心了。”杜英接着说道,“安抚世家和百姓,怕是颇为艰难。”
“还请太守放心。”雍瑞郑重说道,“当务之急,不在于此,而在司马勋两子手中所握兵马。
扶风城中仍有司马康在,因此如何拿下此城,还请太守定策。且若太守欲入汉中,那么也应当封锁消息、速战速决,否则司马龙子封闭蜀道,我军将进退两难。”
杜英当即看向房默。
房默拱手说道:
“参谋司已定下计划,假装司马勋饮酒过甚,因此用马车送回,再请梁参军带队,护送马车,诈开城门,我军骑兵先入城中,擒拿司马康,而请隗司马稳定军心。”
众人为之侧目,敢情参谋司连司马勋死后如何应对都已经计划好了。
房默则不卑不亢,等待着杜英的指示。
未雨绸缪、算到所有的可能,这本就是参谋司应该做的。
之前渭水之战,水平发挥不到位,可不代表我们真的没水平。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诸位以为如何?”杜英问道。
“属下愿往!”梁惮和隗粹齐声说道。
这正是建功立业表忠心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