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新任玄武是谁,人在何处!?”
坠鹰岭,一片血与火交加的焦土之上,朱奋脚踩着一名双臂被炸断的提炉人,环视着身旁死伤惨重的军卒,沉声逼问道。
“肩扛……忠义……手提……”
提炉人半边烧焦的额头在泥土中轻轻蹭动,口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呢喃。
朱奋点脚踏着提炉人的后腰,随着俯身逐渐发力,冷声说道:“这是北境,你们效忠朝廷那套不好使,告诉我玄武在哪里,即便没了双手,你也能好吃好喝的富贵一辈子,否则我只能把你带回去,让你尝尝我这镇北军逼问情报的手段,那可都是咱们边军在沙场上,用无数敌人总结出来的刑罚,没人能扛住的!”
提炉人微微转头,回望着俯身追问的朱奋,忽然露出一副决绝的笑意,轻声道:“手提……灯炉~”
话音落,提炉人忽然拧腰卷腿,将朱奋的脚踝死死盘住,同时用下巴拱开身下的焦土,露出了一个尚未引燃的黄铜灯炉。
朱奋脚踝吃痛,不得已单膝跪地,凝眸看着地上的灯炉,目光顿时杀意凛冽。
“照尽天下黑暗呐!”
提炉人挺起胸膛,仰头发出一声呐喊,而后以额头重重砸向灯炉。
然而就在提炉人的额头即将触碰到灯炉之际,朱奋顺着脚踝被锁死的方向侧躺在地上,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踏向提炉人的脖颈。
咔嚓!
随着一道骨碎声响起,提炉人顿时脖子一歪,栽倒在黄铜灯炉旁,死不瞑目的看着惨死于焦土之上的所有同伴,带着悲愤和不甘断绝了生机。
提炉人的使命,从未改变。
提炉人的职责,从未拖沓。
但是皇权特许,戴天行诛的权力,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提炉人不会背叛家国,但是会渴望权力。
但凡是胸怀大志,心有抱负之人,谁不想得到权力,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报效朝廷,报效皇权,用一生辉煌来诠释自己心中的忠义?
可惜,时不与我,天命不佑……
“他妈的,好险!”
朱奋躺在地上良久,方才从生死一线的刺激中缓和过来,发泄般怒骂一声,随即满是失落和愤怒的坐起身来,望着眼前一败涂地的战场。
所有提炉人尽数战死,官军伤亡虽重,但也活下来了不少。
此行没有败给提炉人,但却败给了朱雀!
临江城,为宁冲设下了天罗地网,足以应对一切变数,只要自己亲自坐镇,那百战百胜的玉面将军,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朱奋想不通,自己为何就被朱雀的三言两语哄骗进了关东山,放弃了临江城建功的机会,在坠鹰岭下苦苦等待数天,最终只是杀了一批提炉人,等同于坐实了镇北将军府的不臣之心。
如今没找到玄武的下落,说明朱雀并非真心合作,那临江城的布置也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该到手的功劳不翼而飞,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率众奔袭也成了竹篮打水,朱奋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会去面对大将军。
或许,大将军这会儿已经不想再面对自己了!
“朱将军,咱们是不是该班师了?”
一名偏将走上前,低声询问道。
朱奋苦笑道:“班什么师?往哪班?脑袋搬家还差不多!”
偏将闻言一怔,不解道:“咱们成功剿灭了提炉人,怎么也算是一场大胜,大将军难道还会不高兴吗?”
“你真以为,大将军有造反之心吗?”
朱奋转头看向偏将,沉声道:“大将军所求,从来都不是君临天下,而是执掌北境全部权柄,为他寻找长生不老的秘密!如今没有找到玄武,杀了这么多提炉人,只能是落人口实,给大将军徒增麻烦!”
偏将愣在原地,紧张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想办法立些功劳再回去,否则等待咱们的只有严惩!”
朱奋轻叹一声,随即皱眉沉思,喃喃道:“这关东山里能算是功劳的,除了提炉人,恐怕就是冷文杉了……”
……
乌云岭,不老山。
关东山内,死地绝境不在少数,乌云岭当属其中最为平庸的一类。
飞鸟走兽,一旦进入乌云岭,便会异常暴躁,不仅主动攻击误入其中的猎人,甚至还会相互攻击,同类相残。
即便是有人侥幸避开了那些发疯一般的鸟兽,进入了乌云岭深处,时间长了也会暴躁易怒,甚至嗜血成性,成为见人就杀的疯子。
而之所以会有人不计生死的深入乌云岭,便是因为其地势环境得天独厚,并且罕有人至的主峰上,虽无鸟兽,但却草木旺盛,堪称一座天然药圃。
山中天然生有一泉眼,滋养着满山草药的同时,也在山下汇聚成了一汪蕴含百草药力的潭水。
传说有人身患不治之症,为求自我了断,于是便孤身走入乌云岭,却不想机缘巧合的找到了主峰下的潭水,饮后不仅百病全消,甚至活到百岁,容貌依旧如年轻人一般。
在此等传言之下,不仅引来许多人冒险探索,也让乌云岭主峰得名不老山,一度在关东山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着丧命的人越来越多,却从未有人获得百岁不老的神奇造化,山里人的狂热才逐渐散去,乌云岭自此成为了令人谈之色变的一大死地绝境。
而真正的不老山,其实并不巍峨,也不雄伟,如今更像是一块广阔的梯田,不少人聚在山上垦荒种田,山顶之上更是建起了一座规模不俗的村落,看起来与世无争,十分祥和。
唯独村中最大的一座屋舍内,此刻却格外压抑。
“你还知道回来?”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眉眼清秀,气质朴素的中年妇人独自居于上首,手中握着一根碗口粗的短棒,哀怨十足的冷哼道。
房间内一片寂静,好似再无旁人。
实则妇人身前,正跪着不敢言语的石头,以及战战兢兢的周方和雷彪。
此外,还有一脸茫然的杏儿,满脸无所谓的林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