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和云潇不说话,妇人也不可能知道他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能够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只能竭尽所能地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如数倾诉出来:
“二位公子初来乍到,可能对边城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们这儿位置实在太偏了,寒冬天里能冻死人不说,一旦大盛和北漓开战,这里还是最先就会被波及到的地方。
稍微有些能耐的人家,都早早地离开了这里。
这么大个边城,一个能供孩子读书的地方都没有。
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但我真的不想孩子未来长大之后,也跟他爹一样……”
“书院肯定是要有的。”
正在沉思之中的云潇见着年轻妇人越说越着急,不由得出声安抚了一句。
事实上,早在她想办法把诸子百家的人引到边城这边来的时候,在边城设立书院一事就已经在她的预想范围之内了。
这些天偶有闲暇的时候,她也仔细思考过,这边城的书院里,究竟该教习些什么样的内容。
也像她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家书院那般,教人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让所有的孩子们都努力去参加科考吗?
这安排听起来似乎是没什么毛病,
可每年参加科考的学子那么多,真正能够考取功名的又有几个?
寒门学子倾举家之力,好不容易才能供得起一人读书,结果那人科考一辈子,却始终榜上无名,只能到书肆去抄抄书,挣一点儿微薄的,可能只够养活他自己一个人的银钱……
这真的会是老百姓们想要的吗?
这个问题云潇想了很久,却始终也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毕竟“设身处地”这四个字听起来好像是挺善解人意的,
可大多数时候,“感同身受”都仅仅只是一句空谈罢了。
自幼成长起来的环境,一路以来的人生际遇都不同,思维方式自然也不可能一致。
她又怎么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与其每天自己在那儿苦思冥想,倒不如来问问真正面临这个问题的人们——
“这位夫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年轻妇人有些不安地望着她:
“公子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公子!”
“夫人不必紧张。”
云潇面上露出了一抹安抚性的笑容: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如果现在边城有两家书院,一家教的是四书五经、君子六艺,
另一家教的是类似医术、裁缝,甚至是铁匠、木匠所需要的那些手艺活儿,
夫人会把孩子送去哪家书院?”
“那自然是……”
年轻妇人下意识地就想说自然是第一家书院。
可话到嘴边,她突然也意识到了云潇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的孩儿,就算真的去了第一家书院,难道就一定能做上大官儿吗?
若是无法考取功名……
一个穷书生,又能有多好的未来?
年轻妇人的眼底,因着这一个问题而浮现起了丝丝缕缕的迷茫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