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整个灵堂被前来吊唁的人挤了个满满登登。
此刻，门口更是夸张，各种各样的花圈顺着两侧走廊向外蔓延，一眼望去，告别厅外围全被填满，甚至都把停车场给占了。
“佧费兰集团亚洲负责人，郑凌珑总裁前来吊唁！”
临近结尾，迎宾一声高呼，唤醒了有些麻木的曲晨。
咚咚咚……
黑色高跟鞋敲击着地面，门口，一袭黑色装扮的人影在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待到近前，郑凌珑摘掉手上的白手套，亲自上前两步给二老上了炷香。
随后恭敬的鞠了三个躬，全程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父亲，礼毕后，径直走到曲晨的身旁，跟着他一起还礼。
这一刻，老郑看到冷漠的大女儿后，心里更是难受，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退到了人后。
“魔都空军基地政委钱朕，携众前来吊唁！！”
呼啦啦……
随着迎宾的呼喊，最后一波吊唁的也来了，这会儿，灵堂内拥挤的众人瞬间让出一条道路，这帮人虽说都是有头有脸非富皆贵的存在，但也要看跟谁比，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就是阶级之上的存在，要是面对空军的话，那他们就有点不够看了。
毕竟现代战争抢的就是领空权，谁能率先占领敌方的领空，而飞行员恰巧就是这个专业，你说他能不是爹吗！
嗒嗒嗒……
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厅内，所有人纷纷回头，只见一队排列整齐面容严肃的小伙，步伐一致统一黑色西装缓缓走来。
前排，胖乎乎的钱朕一改往日的神态，他那张常年挂着笑容的脸上充满了庄重与肃穆。
“立定！”
随着一声呼喊，十几名战士排成一排，直视着正前方那两张灰白的照片，眼眶中蓄满了泪珠。
“送至亲！！”
钱朕又一声大喝，率先冲着二老鞠躬行礼。
他的身旁，那些战士们并没有采用鞠躬的方式表达心中的不舍与悲伤。
这帮年轻的孩子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后退一步，齐齐跪在遗像前，磕了三个响头。
情谊不同，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相同。
他们这批人进入魔都基地的时候，正巧梁战担任总教官的职务。
从试飞到单飞再到顺利通过考核，这期间，这帮家伙没少挨骂受训，但同样也没少得到梁战的心得传授。
与其他人相比，他们可以算是最恨梁战的那批人，刻薄，严格，暴力狂各种各样的标签与外号，就像一枚枚奖章一样落在了梁战的头顶。
那两年，基地内只要是新飞，就没有不怕暴力狂的。
而然，时光荏苒飞速流逝，当他们成为教官，训练新飞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当时的不易与心酸。
所以今天，他们结伴前来，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代替教官尽尽孝，送二老最后一程。
“谢兄弟们，我替鸣哥谢谢你们！”
一旁，平静了半上午的曲晨，看到兄弟们如此行径后，感动的泪珠不停的滚落。
右侧，一名已经晋升到中层的小伙，眨了眨红润的眼睛，语气低沉的应道。
“晨哥，咱们发过誓，同生死共患难，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兄弟们都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
“好好好……”
曲晨泪眼朦胧，泣不成声的频频点头。
好啊，能有这么多兄弟前来为二老送行，今天这场追悼会也算是圆满啦。
“时辰已到，还请众宾客移步，莫要误了老人的吉时！”
殡葬公司的负责人盯着时间丝毫不差的大喊道。
今天这个场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大佬太多了，那些平日里令他仰望的商业大亨，今天竟然连号都排不上！真他妈牛逼啊！
……
下午三点，仪式彻底结束一众宾客散去，墓碑前只剩下曲晨一人。
拿起一瓶老酒轻轻洒在地面上，待到酒水被草坪完全吸收，他才缓缓道。
“叔，阿姨，这就是你们的新家了，位置不错有山有水的，以后有时间了，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当然，你们的想法恐怕很难实现了，虽说这里距离烈士陵园很近，但活着的人，你们可见不到的。”
叮铃铃……
正当他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之际，怀里的手机非常突兀的响了起来。
拿出一看，一串比裤腰带都长的号码没有任何的属地，不停的在屏幕上来回的滚动。
“喂，你还是没忍住。”
曲晨眯起眼睛，语气间带有丝丝的怨气
他似乎早就料定会有这通电话。
“我能忍住没回去，已经是底线了。”
电话另一边，一个五官端正皮肤及其细腻的男人，正坐在挂满白绫的房间内，他的前方香案上，两张黑白照片在香烛的烟雾下，显得有些模糊。
“鸣哥……”
曲晨观察一圈周围，确认没有外人后，弯腰坐在墓碑前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你已经是诺曼公司的老大了，为什么还不想办法抽身回来？”
“回去？”
梁战拿着电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嘲道。
“怎么回？你信不信，我如果现在撒手走了，除非躲到地狱里，不然，光是那些合作伙伴就会拼了命的找人追杀我。”
“不，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曲晨摇摇头，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那你说说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是你！是你内心中产生了间隙对吗！”
“哈哈哈……”
梁战大笑了起来，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突然涌现狠唳的神色，反问道。
“我不应该产生间隙吗，我想救我妈有错吗？”
“我被烧的跟烤乳猪一样苟延残喘的时候，你们在哪？他又在哪？”
“是，你们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我是一名华夏军人，我的骨子里乃至血液里都流淌着曾经的誓言与使命，所以我就应该无条件的为那虚无缥缈的荣誉而驱使，对吗？”
“难道不是吗！！”
曲晨爆喝一声，猩红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与暴戾，低吼着质问道。
“什么是誓言！你我杰哥楠哥咱们四个都曾鏖战群雄，镇守过最后一道防线，大家都明白，我们不是为了哪个人亦或者哪个组织而战。”
“我们是为了亿万万华夏人而战，是为了这座传承数千年的文明古国而战！”
“说到底，我们也是为了各自心中从未熄灭过的血性与希望而战！”
“呵……”
梁战轻笑一声，冲着电话鼓起了掌，夸赞道。
“好，好一段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的宣言。”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上级要求你将屠刀捅进救命恩人的胸口时，是什么感受！”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空军立下汗马功劳，拼命释放导弹救下几百名人质，可到头来还是空军内部的人在搞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荣誉与使命不过是某些人手里的筹码，可以随时随地进行等价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