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之玹匪夷所思地望向荣雷,见他也一脸不可置信,忙亲自下马挤入人群。
“这比武招亲的不是我们家小小吗?那丫头爱惨了之玹,一定弄错了!”
荣雷嘀咕着,不放心地跟上荣之玹,却见告示栏上的比武招亲的告示,竟用了红纸金墨写成,隆重喜庆,且加了阿史那雀翎的王妃印。
更夸张地是,告示旁已摆了精致的金案,阿史那雀翎府上的府兵就坐在桌案前,为参加比武招亲的男子登记在名册上。
荣雷忙凑近荣之玹。
“之玹,稍安勿躁!这告示上条件甚是严苛,要求十九至二十三岁的年轻男子,且必须由她未来的五婶母阿史那雀翎严格查验过身体再行比武……莫不是为了气你将她软禁?!”
荣之玹铁青着脸色,没有吭声,却莫名地想到了阿史那雀翎和他的交易——阿史那雀翎要寻丢失多年的儿子,利用妙珺比武招亲,不失为最绝妙的法子。
他得到的答案却是,皇祖母为了天下权势均衡,已经害死那个孩子。
眼下,荣雷尚不知那孩子的存在,只因喜欢阿史那雀翎,才答应了迎娶阿史那雀翎。
若荣雷知道阿史那雀翎曾为他生过一个儿子,凭他倔强的脾气,只怕非掀个天翻地覆寻到那孩子不可!
届时,皇祖母派人抱走那孩子的事曝光,荣雷和阿史那雀翎必杀去天宸帝都,他和妙珺之间隔着一笔血仇,再不可能在一起。
周遭人群喧闹,中年轻的男子踊跃地报名,全然没有发现天宸太子爷,就在他们中间,面如土色,满目焦灼绝望。
有人道:“这富可敌国的荣妙珺,竟被太子爷嫌弃了降为女史,着实一桩笑话,他不要,咱们可稀罕着呢!”
荣雷见荣之玹不对劲儿,忙大声辩解道,“不是太子不要荣妙珺,是皇亲国戚们不准他要。”
“借口!”一位中年男子直扼腕自己过了娶媳妇的年纪。
又有人道:“换做我是太子爷,定先收了荣妙珺。给她比武招亲的机会,岂不是肥水流了外人田?”
荣之玹直接挡开几个年轻男子,挤到了桌案前,对登记名册的府兵道:“我也报名。”
府兵抬头看他,“公子贵姓?”
“宇文凌晔。”
桌案前陡然一片岑寂。
而后,轰——百姓们黑压压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荣雷忙冲到告示前,这就要撕下告示,荣之玹忙上前按住告示。
“五叔,不管妙珺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可这……”
荣之玹转身俯望满地的年轻男子,可惜,这其中并没有阿史那雀翎和荣雷丢失的儿子,只有让这场比武招亲继续下去,才不至于让阿史那雀翎绝望,才不会暴露皇祖母害死那个孩子的事。
“你们……都可以去参加比武招亲,智谋绝顶者,本宫许其官职嘉奖。”
“谢太子殿下。”
荣雷却忍不住呵斥:“之玹,你疯了!”
“五叔,我们回宫吧。”
荣雷气急地斥道:“你定是被小小气糊涂了!”
……
黄昏时分,妙珺给宇文天阔诊病结束,返回北厥王宫,先给荣雷请了安,方回到寝宫。
荣之玹立在宫廊下望着被夕阳映得火红的天空,他身上还是离开时的一身袍服,肩上也无斗篷,在幽幽的寒风里纹丝不动,静得仿佛一尊冰雕。
妙珺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竟是一群鹰在庭院上空翱翔……
那群鹰之间飞着几只雀儿,可怜地生生被掠为食,鹰却欢快地鸣叫,有几只衔着小雀俯冲而下……
“咦?它们那是飞去哪儿?”
“王宫兽园。”荣之玹依旧望着群鹰所在。
“兽园?”妙珺倒是听说过,只是很不喜欢那样驯兽的方法,始终也不曾去过。
“自我来了这里,便命人秘密驯养那些鹰,如今它们飞出去便能再飞回来,能送信,能凭嗅觉追捕猎物。”荣之玹说完,才收回目光看狐皮斗篷帽包裹的鹅蛋脸上。
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打相识,这艳美清灵的眼睛,从未躲闪过他的眼神,如今却小心地迅速低垂,似不敢正视他,而这神态,率真干净,还有几分窘迫和羞赧。
殊不知,他也不敢正视她,更不敢劝阻她帮阿史那雀翎寻找儿子。
“小小,不必紧张,比武招亲我也参加。”
“你……你一点都不生气?”
妙珺错愕地抬眸,身子却被男子突然伸过来的手臂牢牢圈在怀里。
她被拥得一晃,察觉他无丝毫怒火,她脸儿才放心地靠在他胸膛上。
“之玹,其实,比武招亲是有两个原因,一则给五叔和五婶找儿子,二则是怕我自己再给你和爹娘添麻烦。我不希望你百忙之中再分神找那个孩子,更不希望那些皇亲国戚为陆莲籽的事为难你和爹娘。我比武招亲的消息传出,天宸帝都也能安稳些。”
荣之玹疼惜地安慰:“傻丫头,不必解释,你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妙珺:“眼下我和阿史那雀翎的误会都解开了,还留了百格和阿冬在那边帮忙,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再也不肯理我。”
荣之玹死死收紧环在她身上的手臂,心里的绝望却濒临崩溃。“我巴望着与你成婚,岂会不理你?”
妙珺察觉他声音不寻常地带有一丝哽咽,疑惑地要抬头,后脑勺却被大手牢牢地箍住。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清楚地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之玹,你怎么了?”
荣之玹佯装轻松地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太想你。”
“我也想你!”妙珺被抱得喘不上气,手臂环在他脊背上,安慰地轻拍了拍,“他们都在议论,说带回来的尸体,是个冒牌的上官如。你是为这事儿心烦吧?”
荣之玹迟疑了一下,顺水推舟地哑声应下,“嗯!”
妙珺:“你不是驯养了那些鹰吗?叫它们嗅一嗅上官如过去用过的东西,它们必能寻到上官如。”
荣之玹被她的话逗笑,“傻丫头,若是上官如一直躲在某处屋子里,亦或躲在山洞里,那些鹰岂不是很累?!”
“借着上官如昔日属下的名义,对外宣告诚意投靠上官如,如此便能将上官如引出来。”
“上官如稀罕的是权势,岂会在被追捕之后,为昔日的属下所动?”
“那要怎么办?”妙珺忍不住懊恼自己太愚笨,“之玹,我想帮你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