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往前挪了挪，避开背后的脚。“殿下若是娶一驴脑子的女子，不只是末将笑，天下人都会笑。”
“本宫只娶妙珺，自不会娶旁人。”
荣之玹长腿又伸了伸，拿脚尖点了点阿冬的脊背。
“人要识趣，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坐本宫准备的马车，吃本宫准备的食物，享受本宫女人的关切，厚颜地嘲笑本宫……这就是你们鬼面暗卫的行事风格？”
阿冬尴尬地咳了咳，想起一路上妙珺给给给，他便吃吃吃，顿时哑然。
妙珺宠溺地揉了揉荣之玹的脸，“你不只是长高了，怼人的本事也见长。”
荣之玹在她唇上轻啄一记，邪魅瞥向门帘，“怼一个理亏、又没脑子的人，本宫深感胜之不武。”
门帘外，阿冬：“……”
……
荒废的小院，墙薄如纸，虽有暗卫照看，境况还是惨淡。
珍珠被停放在破屋里的担架上，用了药，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荣之玹狐疑俯视着珍珠的脸，越看越是面熟，且这长相，并非大漓人。
“小小，这丫鬟你是从何处捡的？”
“你怎知我是捡的？而不是买来的？”
荣之玹太熟悉她这小调皮，答非所问，便是在遮掩。
“离家时，我叮嘱林珠嬷嬷和翠茗，不准你捡陌生人回去……”
“你以为我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捡呢？这丫头对我尽心尽力，与翠茗一般良善！”
妙珺给珍珠探过脉，又给她喂下一颗药丸，心头狐疑地咯噔一下，转头，玩味地看荣之玹。
“不对呀！你觉得这丫头眼熟，才笃定我是捡的。看样子，你对官荻羽挺熟悉，竟然连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记得？”
“这是上官荻羽的贴身丫鬟？”荣之玹赫然想起，年关天宸宫宴时，坐在上官如身边的上官荻羽，躺在眼前的丫鬟，正是立在上官荻羽身后的那位。
“不要告诉我，你不曾见过上官荻羽。”
荣之玹委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张口，便是一个坑，坑后面，还是坑。
“见过，不过只有一两面。”
一两面，能记得住人家身边的丫鬟？妙珺若有所思地眯着凤眸玩味研看他躲闪的眼睛，“怎样？美吧？”
荣之玹硬着头皮摸了摸额角。依着这丫头的脾性，他若说上官荻羽美，她定不饶他，若说不美，定要揶揄他好一阵。
“平心而论……”
“那女子清秀漂亮，是位美人。文武虽不算出众，敢来大漓挑衅我荣家，胆识过人。不得不说，你祖母的眼光厉害，想必其他几位也都是出类拔萃的。你上辈子一定很幸福！”
“上辈子？”
妙珺委实不愿对他提这事儿，但每每想到，必会扎心。
就算她不说什么，宇文天阔也在帝都恐怕也没少嚼舌根子，否则，之玹不会对阿冬如此敌视。
“坦白告诉你，上辈子我连你的身份都没摸清，更不知和你订婚的事，你厌恶了我，离开了荣家，我嫁给了吴赢实，被吴赢实和杨素雪送到了城西庵堂，就在那座庵堂里，阿冬为我挡了一剑死的，阿冬死后没多久，我就死了……在我临死的时候，你攻破了大漓皇宫，依着你的身份必然是登上帝位，妃嫔相伴，儿孙满堂的。”
荣之玹莫名地心凉，他宁愿取代阿冬，为她挡剑。
“小小，你怎会记得前世的事？”
妙珺困惑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仇怨深重，执念太重吧。”
荣之玹本想说她编故事，话到嘴边，见她唇角清苦地自嘲浅扬，心忽然莫名地痛。他宁愿取代阿冬为她挡箭，“你对阿冬这么好，是想补偿他？”
“嗯，我若没见到他，事情就算了，偏偏遇见了他。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欠我，我也不喜欢欠别人。”
“烧了城西庵堂，就是为疏解心底的仇火吧？”
妙珺不否认这一点。“嗯。我和阿冬在那座庵堂里真的很惨，每天都被那群老尼姑折磨……”
阿冬端着水本要进来两人喝，乍听两人这一番话，迅速转身，咕咚咕咚自己喝光了谁，毫不迟疑地退到远处。
荣之玹还没因妙珺的话缓过神来，察觉阿冬来而复返，扬声朝门外道：“吃我那么多东西，一口水都不给，小小，你对你这‘朋友’剖心，他却除了害你，便是小气。”
“阿冬既是我的朋友，算是我娘家人，你多谅解。”
荣之玹就怕她一个想不开闹着以身相许，“小小，你之前为防杨翊害我，借阿冬做戏，我没有放在心上。前世的事，既然无法扭转，此生我会努力补偿你……”
“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不必补偿。之前不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胡思乱想。”
妙珺帮珍珠擦了脸，叫暗卫进来，把珍珠抬上马车，也跟着坐进车里。
荣之玹坐在车辕上，见阿冬也要坐上来，委实不愿当着这“外人”的面，与妙珺隔阂。
“小小，我和上官荻羽解除婚事，已经下旨，你没有必要再多计较。”
“我没计较啊，我只是随口一问，并把应该对你说的话说明白而已。”妙珺思前想后，又怕他返家之后，被祖父和祖母责问，忙又道：“你派百格传旨，正好撞见上官荻羽要杀我，当时，大哥和爹娘都在，还有许多人围观……”
荣之玹这才发现，自己来得有多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我对上官家的惩治竟是轻了！”
“那会儿大哥和爹娘都在，又是中秋花灯节，满街的人……”
妙珺说着，从车厢里钻出来，趴在他的肩上。
“祖父和祖母若是提起这件事，势必态度严肃些，你多担待，不要与他们计较。”
荣之玹瞥了眼一旁别扭挪动的阿冬，宠溺地忙摸了摸妙珺的头，因她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松了一口气。
“我这次来，便是亲自迎你们去帝都的。我是在祖父和祖母跟前长大的，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只听着，绝不会有二话，你安心。”
……
果不其然，一入荣府，荣之玹就被老爷子唤去书房训话。
妙珺胆战心惊，不顾晋风的阻拦，忙跟进去。
不料，一过门槛，老爷子的虎目就横扫过来，“没你的事，滚出去！”
荣之玹忙朝老爷子双膝跪地，“祖父，您想怎么惩罚玹儿都可以，妙珺是无辜的……”
妙珺太熟悉祖父的惩罚习惯，但凡有错的，必罚跪三天三夜。
她忙冲到祖父的椅子旁，撒娇地跪在老爷子膝前，“祖父，之玹来时受了重伤，损了半条命，且饭也没吃，我们真的是遇到高手了……尤其那个铁珠的出现，之玹忙来忙去，还抓了好些人真，他真的好辛苦。”
老爷子震怒地瞪她，“你这意思是，祖父不能惩罚你未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