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惩罚她。
洛希清晰地知道,傅诚深正在惩罚她。用最温柔的语气,最宠溺的表情,最暧昧的姿态,惩罚她。
偏偏,她无处可躲,只能悉数承受他所有的怒火。
洛希抿了抿唇,不再反抗,低下头,咕咚咕咚,把米线汤汁喝得干干净净。
太辣了。本来就是空腹,这么一大碗加了料的辣椒汤流进胃里的瞬间,她的胃就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
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她不得不弯腰,试图缓解胃里的不适感。可她双手依旧被吊挂着,即便屈起背部,也弯不了多大幅度,胃里依然疼得死去活来,口腔里也是火烧火燎的疼,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洛希紧皱眉头,咬牙强忍着不适。
傅诚深放下那碗米线,凝眸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很辣?”
洛希没理他。一方面是不想和他说话,另一方面,也是辣得实在说不出话。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解开挂在车顶扶手上的领带,跟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洛希双手陡然放下来,血液回流,反而酸困得抬不起来,加上双手依然被绑在一起,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索性认命地就这样让他抱着。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都已经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结果她刚这么想着,他就张口咬上了她的唇角,在她反抗之前,唇舌探了进去,尽数扫荡她口腔内每一寸角落。
很快,吻毕。
傅诚深皱着眉头松开了她,薄唇紧抿,目光幽深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洛希动了动被他缠得发软的舌尖,唇边依然被辣得有些麻木。
她暗自揣摩着,傅诚深这表情……被辣得说不出话了?
光是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嘴里好像也不是那么辣了。又不敢让他发现,偏了偏头,躲着他暗笑。
结果猝不及防的,脸蹭到了他怀里。隔着那层单薄的衬衣布料,唇瓣上清晰传来他胸口的温度,以及胸肌的紧实感。
跟石头似的,撞得她牙都有点疼了。
“你在笑。”
傅诚深垂下目光凝视她,神色淡淡不满。
“对,我在笑。”洛希也不装了,满口承认道,“笑你自讨苦吃,明知道很辣,还……唔……”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后脑勺上,她的脑袋被紧紧按在他胸口上,后面幸灾乐祸的话就此湮没不得知。
只是这样一来,她正在开口说话,牙齿挨着男人的胸肌,不轻不重划过。
温热,湿润,还带了点尖锐的疼。
男人晦涩神色下,喉头艰难滚地动好几下。
她被迫趴伏在他身上的时候,模样勉强称得上乖巧。她呼吸绵长,吸气时带走他胸前的温度,呼气时又把体温尽数喷洒在他身上。
一冷一热交替间,他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很辣。”
他开口,声音有些哑,应该是被辣的。
洛希缓了片刻,试探着用捆绑在一起的双手,抵着他的胸口爬起来。
刚一重获自由,面前就递过来一瓶牛奶。
她愣了一下,确认这瓶牛奶是给她的以后,便不客气地拿过来,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牛奶是甜的,喝下去以后,胃里舒服多了,嘴里也渐渐重新有了知觉。
她拿着牛奶瓶若有所思。
傅诚深不像是会在车里常备牛奶的人,况且这辆车是漠城牌照,也不是他常开的车,所以这瓶牛奶,是他刚才下车去买加料麻辣米线的同时,一起买的。
狗男人整她的时候,就想到怎么善后了。
她正想着,手里的牛奶瓶就被他夺走,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又把牛奶还给她。
洛希嫌弃地把脸撇到一边:“你都喝过了。”
这是嫌弃他的口水了?
傅诚深讥笑出声:“我喝的时候,也没嫌弃你喝过。”
洛希动了动唇,试图和他讲理:“是你自己抢走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倒是没跟她继续掰扯口水问题。只是那只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脑袋上揉了又揉。
她头发软,很柔顺,摸起来的感觉像在抚摸小奶猫。他手指分开,任由发梢从指缝间轻松划过,跟着指腹按在了她后脖颈上,很自然地在她颈椎第一个骨节上用力揉了揉。
洛希咬了咬唇,想抗议。
耳边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加班太多,小心颈椎病。”
洛希:“……”
跟着,又听见他说:“以你的发质,加班太多,小心早秃。”
洛希:“……”
好吧,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小心眼,睚眦必报。
和他讲道理,她迟早要被气死。
折腾了这一大圈,傅诚深心里那点怒气差不多发泄完了,这会儿见洛希低眉顺眼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一些。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腿上,心不在焉道:“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么谢我?”
“你救我?”
洛希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把我囚禁在车里,绑着我,还抢我的手机,删我的照片。这叫救?”
她冷笑两声,讽刺十足:“我倒是不知道,傅先生干起绑架的事,熟练得很呢。”
傅诚深昨晚没睡好,这会气出完了,就有点犯困,没什么精神地开口:“兜了这么大圈子,你不就是想找陈芸?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动陈芸之前,先搞清楚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洛希心里一动,问他:“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闭着眼睛,脸上有淡淡的倦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洛希沉默了一会儿,又猜:“那个男人,有钱有势?”
男人掀着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依然不回答。
然而洛希却知道,她猜对了。
眼看着傅诚深眼皮子懒懒地闭上,胸口有规律起伏,像是已经睡着了样子。
洛希悄悄抬起手,用牙齿咬着领带,一点一点解开,把双手解放了出来。
捆绑得太久,手腕上都有明显的红痕了。
她揉了揉酸麻的手腕,仗着男人看不见,冲着他无声地骂了句:“狗男人。”
男人轻嗤了声,淡淡道:“骂我也没用,想知道,就自己查。”
洛希诧异地看着他。
依然是双目紧闭的模样,两条长腿自然交叠在一起,轻轻抵着前面的座位。小半张脸隐在阴影了看不清楚,朝向她的那半边,肤色是那种健康的白皙,鼻梁高耸,下颌线坚毅,即便双目紧闭,也是矜贵凛然的帅气。
极致的清冷中,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性感。
她能若有若无地闻到他的气息,能听见他细细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他比她高了半度的体温……
洛希磨了磨后槽牙,到底是把又一句“狗男人”咽回了肚子里。
不就是自己查吗?有什么难的?
等傅诚深睁开眼的时候,洛希已经查到了她想知道的一切。
陈芸在漠城傍着的男人叫徐开福,年纪比洛荣泰大八岁,是漠城首富,在这座小城里开矿建厂,捐资办学,产业涉及各行各业,全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小区也都是他名下的公司开发的,在这里很有威望,也很有势力。
她不是对社会一无所知的菜鸟。洛慧娟经营那么一个小小的制衣厂,还不得不和三教九流的人打各种交道,这个男人没两把刷子的话,也不可能当上当地首富。
而耐人寻味的是,徐开福的产业只局限在这座小城里,离开这座城市,半分产业都没有,可在这里,去把持了全市几乎快一半的产业。
这样的产业布局说明了一件事,徐开福在这里扎根多年,势力强大,外人轻易很难摸透他的底细。
洛希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何况,她更不是什么强龙。
她不过是条小蚯蚓罢了,又怎么斗得过徐开福,更不可能逼着徐开福把陈芸交出来了。
难道,只能如此了?
就这么看着陈芸在男人的庇护下逍遥法外,而姑姑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坟墓里,沉冤未雪?
不,她不甘心!
姑姑的仇,绝不能就此罢休!
她脑中飞快思索着,想得入迷,恍惚中闻到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渐浓,心头忽然颤了颤。
洛希回来,看到傅诚深已经醒了,正一手支着脑袋,斜靠在车窗边,目光清淡地看她。
见她看过来,他掀了掀眼皮子,问:“知道了?”
洛希明白,他问的是徐开福的身份。
她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沮丧:“嗯。”
男人轻嗤一声,笑得有些不屑。
洛希脸上发烫,咬着唇,脊背一卡一卡地弯了下去:“傅先生的确又救了我一次。是我误会了傅先生,我……道歉。”
徐开福背景复杂,势力庞大,要是让他知道她偷拍了他,她是没办法平安无事离开漠城的。
傅诚深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洛希这次竟然道歉的这么快。不过,区区一个洛希,还不够资格让他深究,最大程度也只是诧异罢了。
他懒懒地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下车转去了前排,没什么语气地通知洛希:“你在漠城,就好好度你的假。别的事,别想了。”
洛希没说话,只是跟着他下车,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傅诚深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讨好地蹭了蹭。
男人垂着眼,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毫不留情地把手抽了回去。
洛希鼓足了勇气主动向他示好,却被拒绝了。她脸皮薄,臊得脸颊红扑扑的,下巴几乎戳到胸口,根本不敢扭头去看男人的反应。
过了半晌,男人的手去朝她这边伸过来,也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只是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另外,也就是系的过程中,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纤腰上拧了两把。
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