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乖顺地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想象了下她和傅诚深此刻的睡姿,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都是暖暖的。
她心里敲着小鼓,心想,今晚上大约睡不着了吧。
结果人很快就沉沉睡去,睡眠质量出奇的好。
倒是难为了同睡一床的男人,迟迟无法入睡不说,半夜还起来洗了两回冷水澡。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傅诚深的鼻音就有点重,偶尔还会打一两个喷嚏。
李显察言观色,暗戳戳把消息发给了洛希:“洛小姐,傅总生病了,麻烦你今晚多照顾。”
于是,当晚傅诚深回家的时候,不但闻到厨房里飘出来海鲜粥的香味,茶几上还摆着一盒感冒药。
洛希正在厨房里忙碌,听见脚步声响,便走出来,把感冒药递给他:”粥还要等一会儿,傅先生,你先把药吃了。“
傅诚深愣了一下,开口时,语气虽然淡淡,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是愉悦的:“这不是你的药?”
洛希摇摇头:“我打过针,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吃药。”
她看了眼傅诚深,眼睛水汪汪的:“抱歉,为了照顾我,傅先生被我传染上感冒了。”
傅诚深自然不会告诉他,他感冒是因为大半夜连着洗了两次冷水澡的缘故。
只是问她:“李显告诉你的?”
“嗯。”
洛希迟疑了下,朝他走过来,踮着脚,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发烧。
她松了口气,继续道,“李显先生说,你今天胃口不太好,没怎么吃东西,也不肯吃药。所以我就……”
她耳朵尖红红的,没好意思说下去。
傅诚深看了她一眼,主动打开药盒子:“饭前吃?”
“饭前半小时吃效果最好。”
洛希把热水递给他,不放心地叮嘱了句,“一日三次,一次两粒。明天也要记得按时吃药。”
傅诚深刚把药吞了,听她这哄小孩似的语气,不由愣了愣,一时忘了把水杯递还给她。
洛希等了一会,看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出声提醒他:“傅先生,水杯给我吧。”
傅诚深心不在焉,递水杯的时候,手腕一抖,被子里的热水洒到了洛希手背上。
她也没在意,甩了下手,就去接杯子。
却被他抓住手,目光定定看着她手背上被热水洒到的地方。其实水温并不高,只是她皮肤白,留了点红印子罢了,一点也不疼。
他却不肯放手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不用担心,小感冒,抗一抗就过去了。”
洛希这会儿是想要趁机表现,讨好他的。她摇着头,纠正他:“不舒服的时候也不能硬抗,难受了就要吃药,多休息。”
傅诚深没什么表情地笑了下:“我没你那么娇气。从小,我都这么熬过来的。”
洛希愣了下。她对傅家了解不多,只知道傅爷爷是傅家绝对的权威,后来又知道他还有个关系不怎么好的二叔。
似乎从来没听过他父母的消息。
她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问,心里把他那句“从小都这么熬过来的”反复琢磨了几遍,心想,大概此刻,他是想跟自己聊一下的。
便试探地开口:“爸妈他们……不管你吗?”
傅诚深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爸妈”,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他深深看她一眼,第一次有了点“他们已经结婚了”的意识。
被其他人喊自己父母爸妈的感觉,很奇妙。他以为他会很反感,结果并没有。
至少,她喊出来的时候,他没有觉得反感。
他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随手放到茶几上,视线转移到厨房的方向:“粥还没好吗?”
“快了。还有十分钟。”
她心想,原来她会错了意,他并不想和她分享往事。
等到海鲜粥端出来,两人围坐在餐桌前喝粥的时候,傅诚深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母亲她……身体不好。我父亲不怎么在国内。”
他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怨恨,可洛希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也是从小没感受过来自父母的关爱,听他这样说,忽然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情绪便有点低落。
“我爸爸再婚后就不想要我了。”她低着头,声音在笑,却让人听了心疼,“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小时候,我其实一直觉得,大概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不想要我。”
傅诚深沉默了片刻,伸手去握她的手:“不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只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出生在了没有爱的家庭里。
洛希笑起来:“后来我想明白了,虽然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可是姑姑爱我啊。姑姑对我很好,跟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差劲,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喜欢我的人。”
她目光定定地去看傅诚深的眼睛:“傅先生,你也是呢。我有姑姑,你有傅爷爷。”
“老头子?”
傅诚深笑起来,眼里讽刺意味明显,恍惚间,又回到了平时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
“你以为,他帮着你嫁给我,就是好人了?他才没那么好心。”
他脑海里浮现老头子的模样,表情越发嘲讽起来,“他心里只有傅氏而已,什么骨肉亲情,对他而言,都没有财报更重要。”
这个笨女人根本不明白,老头子把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她背景简单,好拿捏,好掌控,而且,根本没有能力去为她生下的孩子谋划未来。
这样才方便,傅家一代代家主养蛊似的培养继承人。
洛希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有点疑惑:“傅爷爷对你,也不好吗?”
看起来,他和傅爷爷的关系,的确不太好。
傅诚深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傅家的事,只淡淡道:“一般。”
洛希就犹豫了下。
她想,这时候大约应该让他感受下被人关心,放在心上惦记,是种什么感觉。
便推开椅子站起来,大着胆子抱了他一下。
在男人微愣的时候,飞快开口:“我会照顾你的,傅先生。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以后你生病的时候,就不用硬抗了。”
傅诚深低头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把手落在她背上。
“嗯。”
他吃了药,又热热地喝了一大碗粥,等洛希再让他喝热水的时候,就出了一身汗。
洛希赶他回房间去睡觉。他想起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卧房,就觉得身上一阵冷。
继而就想到洛希房间里的温暖,看着她,直白地要求:“我去你房间睡。”
洛希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又想到了新的折腾她的主意,念在他好歹也是被她传染生病的,也不跟他一般计较。
便点点头:“那我扶你过去。”
等她洗好碗,把楼下的一摊收拾利落,习惯性地回自己房间,看着床上躺着个大活人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她该去哪儿睡觉呢?
大概率,他是不会同意她去他的卧室睡的。
她轻手轻脚去开门,打算随便找一间别的客房, 打扫一下去睡。
脚尖刚一动,床上便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我有点冷。”
洛希便转身去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刚走到床边,手就被他握住。
他直起身子,拍了拍床的另一边,目光幽幽中带了些暧昧:“你过来睡。”
洛希迟疑了下,想着他病着,大概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事,便点点头,答应了:“我再抱床被子。”
傅诚深便躺好,有点惊讶,又有点期待地等着她过来。
等她抱着被子回来,跪在地上开始铺地铺的时候,他又有点失望。
原本就不该抱什么希望的。是她答应的太快,才让他生出了点暧昧的念头。
房间关了灯,他听着她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声,反而更睡不着了,伸了脚出去,轻轻蹭了蹭她小腿。
“睡着了?”
洛希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她今天上班挺忙的,跟着夏园跑了两趟门店,邓杰民又发给她一堆资料,都是国外各大时装周上的热门作品图,让她多看多学习,顺便为曙光杯决赛做准备。
这会儿被吵醒了,便哼了哼:“没睡呢。”
黑暗里,她看不见傅诚深的表情,只听见他问她:“你还有个姑姑?”
洛希小声“嗯”了声。
他便又道:“改天带我见见她。”
洛希搞不懂他的目的,谨慎答应了一声:“嗯,等有机会吧。”
床上就没声音了。
洛希以为他准备睡了,也闭上眼睛。
谁知刚重新找到点困意,他又幽幽开了口:“改天我也带你见……”
她强撑着精神等他往下说,眼睛酸涩的不行。
结果等了半天,他来了句:“算了。”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过身,继续找她的睡意去了。
等傅诚深再问她“睡了吗?”时,她已经呼吸绵长,睡得香甜了。
男人迟迟等不到回应,耳边听着她的呼吸声,被子上似乎也沾染上了她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盖着她的被子睡觉,有一种把她牢牢搂在怀里的错觉。
他就往被窝里缩了缩,把被子盖得越发严实。
往后几天,他都赖在客房不走,光明正大地霸占了洛希的床。
这就让洛希有些头疼了。
她为了不让傅诚深去帮陈芸,这会儿走的是讨好他的路线,也就没什么底气去赶他走了。
况且,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客人罢了,也没有把主人赶走的道理。
只是一连几天睡在地板上,尽管垫了褥子,她还是觉得有点腰疼了。
所以,当她收到曙光杯决赛的通知,得知要去酒店里封闭三天比赛的时候,简直有点喜极而泣了。
终于,能睡床了。
然而,她也没能高兴多久。
刚把行李拿出去,酒店客房的门就被人敲响。
她打开门,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搭在门框上,幽幽问她:“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