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后便是短暂的假期。洛希和蒋诺昀对帝都不太熟,陆薇楠便给他们出主意,问他们想不想去滑雪。
江城很少下雪,洛希有些心动。
蒋诺昀给家里报备的时候,蒋依依听说了,也闹着要去滑雪,并且当即就买了江城飞帝都的机票,当天下午的时候,人就出现在帝都了。
最终,滑雪的队伍扩大到了四个人。
陆冉加入的理由是,洛希他们要去的那家滑雪场正好是他朋友开的,他过去见朋友,顺便可以充当其他三人的教练。毕竟,他对滑雪这项运动很熟悉。
这一行人里,只有洛希从来没有接触过滑雪。蒋诺昀和蒋依依虽然也是江城人,但大少爷和大小姐从小就可以包飞机出国去玩,对他们来说,心血来潮飞去国外的滑雪胜地玩两天散心,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结果就是,洛希还在认真跟教练学习怎么挥滑雪杆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滑了好几个来回了。
陆冉的滑雪技术确实好,他根本看不上滑雪杆,一来就去挑战滑雪板,转弯,翻滚,飞跃……滑雪板在雪地上划出一条优雅的S线,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洛希和其他人的面前。
Ending pose的时候,他故意用滑雪板挑起一团雪花,高高地抛向空中,雪花从空中落下来,不偏不倚,落到了蒋依依的脑袋上。
骄傲明艳的大小姐被盖了一脑门的雪,气得眼睛都睁圆了:“陆冉,你看清楚点。”
陆冉眨着一双桃花眼,朝她挑眉:“抱歉,你个子太矮,我没注意到你。”
蒋依依恼羞成怒,团起地上的雪球朝陆冉扔过去。
谁知陆冉早就准备,往滑雪板上一跳,便身姿矫健地滑远了。
蒋依依哪肯罢休,怒气冲冲地团起一个更大的雪球,使出全身力气朝他扔了过去。
雪球呼啸着划过空气,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陆冉吃痛,一个不稳,滑雪板在雪地上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整个人差点跌倒。
蒋依依正要欢呼,陆冉却很快便稳住了身形,继续向前滑去。
蒋依依脾气上来,撑着滑雪杆便追了过去。两人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彼此追逐着,就像在演出一场雪地上的速度与激情,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洛希有些担心,蒋依依滑的速度太快了。可她还没学会怎么滑雪,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放心吧,依依滑雪技术还不错。”蒋诺昀安慰她。
话音刚落,蒋依依就在转弯的时候,因为太心急想要弯道超车追上陆冉,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雪道翻滚下去。
“依依!”
蒋诺昀顾不上和洛希说话,立刻朝蒋依依滚落的方向滑了下去。
洛希心里发紧,却只能在原地等消息。
好在,没过多久,蒋诺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放心吧,洛希,依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我先送她去医务室检查。”
他顿了下,语气有些怪地继续道,“陆冉……他也跟着一起去。”
洛希悬着的心放下来,“没事就好。”
“你先和教练练习,不要乱跑,我等会就去找你。”
洛希本来就不会滑雪,又被蒋依依刚才那一下吓到了,每个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也像蒋依依那样跟个雪球似的一路滚下去。这样一来,学习的进度就更慢了。
教练实在看不下去,纠正她:“动作要打开,你自己滑两下试试。”
洛希不敢。
教练安慰她:“不要怕,我会在旁边保护你的。”
洛希也是想要练好滑雪的。她相信教练的专业,把心一横,撑着滑雪杆便下去了。
开始几次都很顺利,她滑得很稳,教练也夸她动作标准,她自信心一上来,便打算去挑战更长的雪道。
滑雪这项运动,一旦掌握到技巧以后,就很容易上瘾,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感受到风一样的速度,什么烦心的事情都很容易抛到脑后。
洛希也不例外。她滑了几次,胆子大起来,滑得越来越快。直到面前出现了急弯时,才意识到她只是个初学者,像眼前这样的情况根本应变不及。
她本能地扭头,想去找教练,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啊——”她慌得大喊,同时猜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狼狈,情急之下,几乎同手同脚。
有道黑色的身影从上而下飞速而来,动作敏捷地避开雪道上的其他人,眨眼地工夫,就滑到了洛希身边。
他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着滑雪杆,带着她灵巧地越过弯到,稳稳地停在山坡下。
“谢……”洛希惊魂未定,想要道谢。
对方摘下滑雪镜,露出一双深邃阴沉的眼。他脸色很不好看,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强烈的不满:“蒋诺昀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傅先生?”洛希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滑雪,散心。”
男人淡淡地看她,并不在意她突然冷落下来的态度,“你没有滑雪经验,蒋诺昀竟然放心留你一个人滑雪。”
洛希不想他误会蒋诺昀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张口辩解道:“蒋依依滑雪摔倒了,蒋医生和陆冉带着她去医务室。是因为我不会滑雪,才没办法跟过去的。”
傅诚深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蒋依依受伤,有陆冉在就行了,小诺昀跟着凑什么热闹?”
洛希觉得他这句话有问题,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只能没什么力度地反驳:“多一个人跟着,总是好的。”
他冷嗤了声,没有再和她争辩下去,只是用滑雪杆轻推,变换了方向,慢慢滑到她跟前,伸手,牵住她戴着手套的手。
“还想滑吗?我可以陪你再从山顶滑一次。”
洛希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摇头拒绝:“不滑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傅诚深没有坚持,也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去,只是点点头:“回去路上小心。”
“嗯。”
他们就这样意外地碰见,说了短暂的几句话之后,很快又分开。
仿佛这次的遇见,也只是个意外而已。
到了晚上的时候,傅诚深下榻的酒店房间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刚刚洗过澡,只穿了条休闲裤,上身穿着酒店的浴袍,衣襟处松松地掩着,发梢上淌下来的水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流下,须臾消失不见。
陆冉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
他吹了声口哨,大咧咧往沙发上坐下,冲傅诚深眨眼:“你穿成这样是准备给谁看?是不是觉得遗憾,今晚来找你的人,是我?”
傅诚深随手拿了条毛巾擦头发,没什么语气地开口:“没准备给谁看。不过你来,挺招人烦的。”
陆冉“切”了一声,挑眉看他:“那我走?”
说着,作势要起来。
“既然来了,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了,再走。”
陆冉撇嘴笑笑,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模样:“你放心吧,今晚我和小诺昀住,不会让他有机会找洛希的。”
傅诚深“嗯”了声。
陆冉对他这个反应并不满意,嚷嚷起来:“我委屈自己,帮你办了这么大件事,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傅诚深没说话,只是倒了杯酒给他。
陆冉接过来,没有喝,而是问傅诚深:“你就打算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她?什么也不做?你听见她要跟蒋诺昀去滑雪的消息,大老远地跟过来,结果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跟蒋诺昀你侬我侬。你喜欢受虐?”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显得有些憋闷。傅诚深走到窗边,开了半扇窗,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吹散满室的闷气。
陆冉叹了口气,又说:“傅家老爷子那边,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你那个爸爸,从来就对你不上心。也是,他要是真的在乎你,这么多年,他也不会对你妈妈不管不问。他的心思现在全在你那个私生子弟弟身上。我可是听说了,你爸爸为了帮私生子夺权,在江城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你了?你就什么也不管,任由他们蚕食掉傅氏?你甘心?”
傅诚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边,任由冷风吹打在脸上。双眼宛如深邃的寒潭,不动声色。那双被浴袍袖口轻轻遮盖的手,每一个关节都呈现出一种优雅而僵硬的弧度。
半晌,才说了句:“那又怎么样?”
陆冉几乎要被他气死了:“什么怎么样?你该不会打算,就这样将傅氏拱手让人吧?虽然说,这些年,傅氏的股权,你家老爷子一直攥在手里不肯放,但你敢说,你就没有为傅氏尽过心,尽过力?你家老爷子打下的江山不假,可你开拓疆土也是真的,拱手让人,你真舍得?”
傅诚深“嗯”了一声。
陆冉气得恨不得把杯子里的酒全都浇到他头上,好让他清醒清醒。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傅诚深冷嗤了声,“只有老头子还在,傅氏就不可能真正属于我。”
“可你家老爷子还是向着你……”
“他想让我和暖暖结婚。”
傅诚深打断他的话,嘴角含了丝若有似无的笑,“我不乐意,拒绝了。老头子现在,已经不管我了。”
陆冉重重叹了口气,“我搞不懂,你家老爷子为什么就看中了那么个女人。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学没才学,除了会装乖卖巧以外,一无是处。老爷子怎么就偏偏看中了她。”
傅诚深伸手到窗外去,接了片外面飘下来的雪花,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因为没有大脑的女人,才好控制。”
也是因为这样,当初洛希,才会被老爷子放弃掉。
陆冉愣了下,反应过来,无奈道:“你家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习惯了把什么都掌控在手心里。一旦有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他就不高兴了。你这样违逆他的意思,也难怪他要放弃你。”
傅诚深笑了笑:“无所谓。”
两人的谈话,止步于此。
而同一时间,在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洛希接到了安警官久违的电话。
“洛小姐,我们顺利引渡了陈芸回国,她现在在江城看守所里。”
洛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口:“安警官,陈芸的罪行证据确凿,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吧。”
对方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陈芸提出来,想要见你一面。还说,等见到了你,她才肯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