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躺到晚上,虽然没有睡着,情绪却是平复了许多。
“侧妃,要吃晚饭了。”音儿在床边小声说着。
她也不知道沈秀是醒着还是睡着,但躺到现在,确实该起床吃饭了。
“嗯。”沈秀轻声应着,“扶我起来吧。”
小丫头打起帐幔,音儿扶着沈秀起来梳洗。
“没想到天都黑了。”沈秀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胡思『乱』想了这么久,时间过的真快。
音儿笑着道:“没敢打扰侧妃休息。”
果然是睡一觉,沈秀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像下午时那样,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
“王总管回来了吗?”沈秀问。
音儿道:“早就回来了。”
“唤他进来。”沈秀说着。
音儿虽然担心,但也不敢阻止。
稍等片刻,王总管进来,见礼道:“拜见侧妃。”
“事情办的如何?”沈秀问。
王总管道:“奴才亲手把信送给船行管事,管事说明天就有船回开阳。最多十天,信一定能送到。”
这也是赶巧了,正好有大船去开阳。信一起带上船,走水路又是大船,那就快多了。
“嗯。”沈秀听得点点头,心中有几分放心。
十天收到信,最多二十几天后,兄长那里就会有消息。
王总管道:“侧妃就放心吧,信一定能安全送到。”
“是啊。”音儿跟着说,“晚饭好了,侧妃还是先吃饭吧。”
“也罢,吃饭吧。”沈秀说着。
音儿带着丫头摆桌,王总管心里担忧,不禁小声对沈秀道:“许夫人胡说八道的话,侧妃千万别放在心上。世子爷跟前……”千万不要提前。
后头的话,王总管没敢说出来。
现在王府争端以至白热化,程少牧的死活很关键。
沈秀虽然得宠,但是男人的心思,他是懂的。若是沈秀这个时候为程少牧求情,只怕是要惹怒韩骁了。
温柔贤淑,懂事体贴,这才是沈秀得宠的关键。
“哈~”沈秀不禁笑了,道:“我明白的,王总管多虑了。”
王总管赶紧道:“奴才胡说一通……”
沈秀挥挥手,道:“王总管是好意,我明白。”
她的反应太激烈,以至于王总管担心她会失了理智。如此提醒一番,确实是为她好。
但是再激烈反应,她也不会如此不懂事。
“饭好了。”音儿过来说着。
沈秀虽然胃口不佳,但也努力吃了不少。
刚刚放下碗筷,就听门口小丫头道:“世子爷来了……”
“快重新备饭。”沈秀马上吩咐着。
韩骁最近很忙,回来的时间不定,好些时侯都不回来。
但正好是饭点回来了,那肯定是没吃的。
“不用了,我凑和吃些就好。”韩骁进门说着,脸上带着疲惫之『色』。
沈秀道:“那怎么行,还是让厨房重新准备了。”
“老奴马上去吩咐。”王总管说着。
音儿也十分机灵,赶紧把花厅收拾了了。
沈秀指挥着小丫头,侍侯韩骁更衣洗手,又亲自奉茶来,笑着道:“世子爷先喝杯茶吧,饭马上就来了。”
“嗯。”韩骁应着按过茶碗,道:“今天许夫人来了?”
沈秀微微一怔,没想到韩骁如此忙碌,还能知道许梅来了这等小事,道:“是来了,说了些疯话,我让人打发她走了。”
韩骁直看着沈秀,道:“你不是会听她说疯的人,她都说什么了?”
进永寿郡王府时,管事禀报的。
永寿郡王府面积不大,许梅那样大吵大闹,如何听不到。
只是沈秀处理了,管事就没管。但出了这么大的事,韩骁来了,管事肯定要回报。
“呃……”沈秀犹豫,道:“许夫人说,有我母亲的消息。但是……”
“要用程少牧的命交换吗?”韩骁接话说着。
猜也猜的出来,许梅会交换的只有程少牧。
沈秀点点头,道:“许夫人说,程大爷见过我的母亲。但是,口说无凭,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来。我己经给兄长写信,让兄长处置。”
韩骁沉默,好一会才道:“那你希望我放了程少牧吗?”
“这……”沈秀微微一怔,笑着道:“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世子爷裁决。总不能因为许夫人几句胡说八道,就打『乱』世子爷的计划。”
要是许梅真把刀架到母亲脖子上,她肯定会求韩骁。
但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就让韩骁付出这么多,她并没有把握。
连王总管都特意提醒她,担心的就是,万一真放了程少牧,得来的却是假消息,那就亏大了。
“真像是你的回答。”韩骁说着,却不禁轻轻叹口气。
从来不撒娇,从来不要求,沈秀的感情永远如此理智。
这让他喜欢,却又有几分叹气。
太过于乖巧懂事的『性』格,多半是因为吃过太多的苦头。苦头吃多了,自然不会任『性』撒娇。
“不然世子爷认为我会怎么回答?”沈秀笑着说。
韩骁道:“你很担心岳母吧?”
官奴的下场,沈秀很清楚。许多时候,活着不如死了。
沈秀微微一顿,道:“我己经写信给兄长,我相信兄长能处理。”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处理?”韩骁说着,“写信给兄长,却不告知就在身边的我。你可是我的妻子,你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
“你,世子爷……”沈秀顿时怔在当场。
韩骁拉住沈秀的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挂心。”
“谢谢你。”沈秀说着,突然觉得安心下来,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与此同时,燕王府书房内,房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虽然说是软禁,但软禁久了,环境也与牢里差不多。没人侍侯,没人打扫屋子,每天两餐虽然没有断,但洗澡水却是没有了。
灰尘满地,脏衣服堆成一团。头发胡子都没有哪里,满身的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丝贵公子的模样。
屋里没有灯,最后的蜡烛昨天己经燃完,新的还没有送来,应该也不会再送来了。
窗户是关着的,不是他关的,而是从外面封死。白天时还有微弱的光『射』进来,到了晚上,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表哥,表哥……”
许梅在窗口小声叫着,晚上是守备最松的时候。她典当首饰打点下人,总算给他们隔窗相见的机会。
急匆的呼唤,让程少牧从茫然走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表妹。”程少牧说着,『摸』黑走到窗边。
以往他最讨厌许梅叫他表哥,样貌平平,既不聪明智慧,更不温柔体贴。
明明两个人没有可能,却依然丑态百出的缠着他,让他烦不胜烦。
但是到最后,依然为他出力,为他辛苦奔波的,只有她。
“我去见了沈秀。”许梅急切说着,时间有限,实在没有功夫浪费,“结果她不相信。”
“不相信?”程少牧微微一怔,“你没有把话全部转述吗?”
他己经把聊天细节说出来了,沈秀不可能不信。
许梅道:“都说了,我一个字没有漏下。我看她就是个狠心的,自己过的好,才不会管亲娘的死活。”
“不会的。”程少牧说着,心里却有些打鼓。
沈秀说过,他从来不曾了解她。也许是真的不曾了解吧,只是他真有没有办法了。
“她说的十分坚决,还让下人把我赶出去。”许梅说着,“更可恶的是,她还命人把我捆起来,这个毒『妇』,当年要不是表哥,她的下场还不知道如何凄惨呢。”
程少牧无心与她忆起前尘往事,只是道:“她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了。”许梅道:“她现在是世子的宠妃,又怀了身孕。别说亲娘的消息,就是亲娘死了,只怕她也不会看一眼。表哥,还是再想个其他办法吧。”
沈秀就是这种人,冷血又无情。
程少牧对她多好了,结果她翻脸不认人。
“唉……”
程少牧一声长叹,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不如再求求王妃吧。”许梅说着,“总是一家人,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程少牧苦笑不己,他与程元娘己经是程王妃的弃子,如何会救。便把话题岔开了,问:“元娘怎么样,你去看她了吗?”
“上午去看了,她还是那样子。”许梅说着却不禁叹气,“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都这样了,还是疯疯颠颠的。”
她与程元娘一直是好姐妹,以前程元娘还好。
但是上回大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就不对了。说话好像吃枪『药』似的,不分好坏,对着谁都是喷。
“都是我误了她。”程少牧一声长叹,不但误了她,也害了自己。
王府这种事非之地,根本就不是他们应该呆的地方。
所谓的荣耀风光,全是用命挣回来的。他没这个本事,程元娘更没有。
“表哥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没事的。”许梅说着,“哪怕是我这条命不要了,我也要救你。”
程少牧苦笑道:“表妹别这么说,不值得,也没意义。”
他并不值得许梅用命交换,这更不是与阎王谈条件,可以一命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