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让我瞧瞧。”吴氏笑着说。
沈秀低头上前,吴氏拉着手,细细看看。文杏挑起裙子,又看看脚。
这也算是惯例了,相看妾室,就是看手脚。
“不错,不错,是个齐整人儿。”吴氏笑着说。
沈秀低着头道:“王妃缪赞了。”
“坐吧。”吴氏笑着说。
文杏搬来圆凳,沈秀告罪坐下。
吴氏就问了起来,不外乎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来到韩容身边的。
沈秀早有准备,跟韩容串好的说词。
开阳人士,父亲是穷秀才,因为家穷卖身为奴。因为韩容喜欢,便向主人家讨了她。
这也是常事,别说一个丫头,就是姨娘都可以互相赠送。
“你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吴氏感慨说着,家穷,卖身为奴,又转手他人,称的上红颜薄面了,道:“以后都好了,大公子是个会疼人的。”
沈秀低头浅笑,心中莫名轻松起来。
将来如何她也不知道,但是韩容……
确实很会疼人,对她也是真的不错。
哪怕是以后变了,再不能相守,至少眼前是真实的。她的人生早己经割裂,会走到哪里她也不知道,能做到的,也就是珍惜眼前。
“把首饰端上来。”吴氏笑着说。
本来还有点担心,但既然是奴籍,说话举止又如此乖巧懂事,是个靠谱的好孩子。
文杏把托盘端出来,程王妃赏的,吴氏动都没动。但凡程王妃送来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吴氏碰都不会碰。
韩骁目前膝下无子,这个结果虽然不是程王妃害的,但现在的程王妃一定不希望韩骁多子多孙。
就算是真要生,也得是程元娘生,为她生孙子。其他人就算了。
“这是王妃赏我的,我觉得太鲜艳了,你拿去戴吧。”吴氏笑着说。
沈秀连忙起身道:“王妃赏赐,奴婢哪里敢收。”
“几件小首饰,王妃不会在意的。”吴氏笑着说,“你就拿着吧。”
说着,文杏把托盘拿到沈秀面前。
沈秀见推托不掉,只得接过托盘,道:“谢郡王妃赏赐。”
“戴着玩吧。”吴氏笑着说。
又说几句,沈秀估『摸』着吴氏不想聊了,便起身告辞。
吴氏也不留她,笑着道:“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文杏。”
“是。”沈秀应着,转身离去。
端着托盘回到前书房,雀儿和小丫头们都围了上来。
主要是看首饰,她们是郡王府的丫头,都是见过世面的,但漂亮的首饰,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顿时围了上来。
“郡王妃真是大方呢。”雀儿说着,语气中带着羡慕。
沈秀是通房,不是她们这等小丫头。郡王妃赏她们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赏通房就是首饰了。
“首饰我不能分给你们,但是见着有份,银子还是有你们的。”沈秀笑着说,转身进梢间拿了一把碎银子出来,“每人二两,也省得你们说嘴了。”
说着,把碎银子发给众人,每人二两,总共十二两。
她只是通房,打赏小丫头们二两,确实太多了。但是这些人原本就是郡王府的,与她根本就不熟,想使唤的顺手,威少不了,恩更少不了。
这也多亏了韩容,给她五百两银子。不然这诺大燕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徐徐图之虽然也有效果,却怎么都不如用钱开道来的快。
“谢谢姐姐。”小丫头们顿时欢呼起来。
王府的丫头的月钱并不比一般府邸高,像她们这种三等小丫头,每月五百钱。
一下子收到二两银子打赏,尤其是沈秀给的,这般大方的上司,她们如何不欢喜。
“好了,都去玩吧。”沈秀笑着说。
小丫头们这才散去,沈秀端着托盘进梢间,却没有马上把首饰收进首饰盒,而是细细查看。
吴氏不会害她,但是吴氏特别说了,这是程王妃赏她的。
那就难保程王妃不会在赏赐中加料陷害吴氏,后宅争斗,下毒都是常见手段。
吴氏把东西转手赏她,也就顺手为之,侄儿的通房,在她眼里估计还算不上是人。赏几件首饰就是天大的恩赐,至于东西是不是加料的,只要与她本人无妨,她才不管。
“果然……”
沈秀自言自语说着,她苦读医书,精通『药』理,虽然实践少了些,但辩识『药』草还没有问题。
首饰上的微薄气息,是千枯草。
草『药』熬成汁,再把首饰侵泡其中,只要一天时间,首饰就沾上了『药』『性』。
单是千枯草,并没有什么危害『性』,但若是同时使用百叶红,时间久了,就会致女子不孕。
吴氏无子,要是一直无子下去,自然对程王妃有利。
一般高门大户里,后宅的妻妾争斗,几个人,为了后宅那点破事就能斗的你死我活。
现在是王府后宅之争,又牵扯到爵位继承权,别说下毒了,只怕暗杀明杀之类的事情都少不了。住在燕王府,看着是荣华富贵,危险『性』也高啊。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韩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秀连忙放下手中首饰,意外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屋里没事,我让小丫头们出去玩了。”
说着,沈秀起身给韩容倒茶。
韩容在梢间坐下来,看看茶几上的首饰,道:“这是郡王妃赏你的?”
“嗯。”沈秀笑着说,把茶递给韩容,道:“郡王妃特意把我叫过去,赏了我这些东西。”
韩容并不以意,道:“她有钱,赏给你了,你就戴着玩吧。”
沈秀听得心念一动,韩容这口气,好像对吴氏并不是太以为然。
韩容对韩骁是十分尊重的,就算吴氏是扶正的,这样的态度也显得太随意了些。
“你别看郡王妃文文弱弱的,心眼多着呢,连叔父都被她骗了呢。”韩容说着。
“噫?”沈秀听得愣了一下。
连韩骁都被骗了,难道是指扶正的事?
先装的文弱温柔,让韩骁觉得可以扶正。然后时间长了,或者觉得没必要装下去了,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那就怪不得吴氏还这般年轻美貌就失宠了,估计韩骁看到她时,心情也是复杂。
韩容无意再说下去,只是道:“反正她若是叫你,你过去也无妨。问你什么,自己留心就好。”
“我明白了。”沈秀会意。
韩骁讨厌吴氏,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事。但从整体利益上说,韩容,韩骁,吴氏都是一体的。
吴氏不会除她而后快,但同样的,以吴氏的『性』格,也不会真心待她。
这样的关系,大家相敬如宾就可以了。
“对了,我今天遇上一个人……”韩容突然说着。
沈秀问:“谁啊。”
“他……”韩容顿了一下,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今天遇上沈越了,他并不认识沈越,是沈越自己来找他的。
沈家人,沈秀的哥哥,开阳汇丰船行的大东家。
沈越这么说的,他却没有办法相信。沈家怎么可能还有成年男人活着,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这种时候也该小心做人,而不是跑到他面前承认身份。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沈秀在燕王府的?
这件事,他可是瞒的很紧呢。连沈秀的身世,两人也另外串了词。沈秀向来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也没几个。
而且刚忽悠了一个程少牧,又跑来一个沈越。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更重要的是,沈越的目地是什么呢?
“怎么了?”沈秀问。
韩容道:“没什么,一个神经病,觉得挺有趣的。”
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更没必要跟沈秀说,只会让她白白担心。
既然己知沈越人在哪,那派人调查即可。若真是沈秀的兄长,兄妹失散多年再聚,实在是人生一大喜事。
若不是,沈秀也不知道这个假冒的亲哥,自然也就不失伤心失望。
“真的是这样吗?”沈秀不禁追问。
不是她好奇,而是韩容明显神态有异。
话说一半,又突然不说了。是觉得外头朝廷之事,不合适她知道?
还是,事情与她相关,韩容不想说了?
“就是这样啊。”韩容笑着说,拉着沈秀的手道:“我不在家,你今天过的可好?”
“很好啊,还得了赏赐呢。”沈秀笑着说,韩容执意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韩容道:“你不用这么说,总是把你丢家里,你一定闷的很。明天,明天我哪里都不去,我带你出门玩。”
“我并不觉得闷。”沈秀笑着说,“外头『乱』糟糟的,我并不想出门。”
她离开平原侯府不久,万一撞上平原侯府的下人就不太好了。而且她刚来燕王府不久,应该多适应一下新环境,而不是往外跑。
“也我带你去逛燕王府的后花园。”韩容笑着说,“燕王府后山有个好大的花园,够我们玩的一天的。”
“嗯。”沈秀笑着说。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世子爷回来了。”
沈秀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她在前书房也住好些天了,从来没见过韩骁。
连小厮的传话都没听过,要不是绮霞一直说,韩骁住在这里,她根本就不认为这是韩骁的住所。
韩容也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跟叔叔说,晚上等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