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州传来急报,西平帝州和西平珠州,皆有兵马调动;以急报发出之日期推算,他们此刻,极有可能已经交战……为防不测,老夫这就连夜赶回代京,朝中诸事,你自己注意。”
首次到访秦王王府,谢战本想拜托恒王来日关照一下谢光辉,可话到口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秦夜一行离开北晋文都,已有十天,若如本王所料不差,永圣君臣也该动手了!两国大战在即,你个老小子跑去代京干什么?是西平重要,还是永圣重要?”
谢战之担忧,恒王焉能不知,但其心中亦有自己之谋划,是故冷冷反对。
“驴唇不对马嘴,老夫是否留在焱京,与永圣同北晋之战局何关?你个老匹夫少在这胡搅蛮缠,老夫不是来和你商量。”
“怎么没关系?本王问你,一旦永圣落败,驻守信城之穆天寒会不会铤而走险,发兵攻打永圣双盛?那个时候,谁来统率兴州大军直取信城?”
“你是干什么吃的?还有皇甫无惧和文义,他们就不能领兵上阵?另外,待永圣与北晋之战报传来,或许秦王正好抵达焱京,有堂堂无双战神出马,何事不能定?”
不满恒王颐指气使之言辞,谢战不顾上官菁母女、秦雨任夫妇、皇甫无惧、文义等人在场,径直嘲讽。
“揣着明白装糊涂,皇甫凡前脚回府,本王马上便要为其举行大婚,你说本王与皇甫无惧,还有闲工夫管永圣吗?至于文义,待伊月抵京,刚好与宣界一家团聚,你忍心让他出征?最后,别跟本王提那小兔崽子,处处留情、天天惹事!秦雨任,你这专情的优点,那小兔崽子是一点不沾边!谢战,本王劝你一句,让谢光辉离他远一些,免得有朝一日妻妾成群,有损你骠骑大将军之威名。”
对于秦夜纳侧室,恒王一开始是极为包容的,为此还不止一次开导上官菁,谁知秦夜竟没完没了地爱了一个又一个,哪怕恒王心胸再怎么宽阔,也终是忍不下了;今晚接到秦夜带着日落阁等众多女子返程之消息,气得一口饭都未吃!此刻听谢战提及,即阴阳怪气地骂了起来。
“哈哈哈,假使谢光辉能像秦王那般举世无双,别说几名女子,就算成百上千,老夫也引以为豪!秦侍郎,秦王重任在身,万不可以此狭隘之论扰他心神,眼下国库空虚,意欲大动干戈拿下中玄紫呈,谈何容易?老夫都已为他愁得寝食难安了,也罢,代京之行,暂且搁置,老夫就留在焱京给秦王撑撑场子,省得有些老匹夫倚老卖老,苛责我天焱皇朝年轻之三军统帅。”
尽兴言毕,不再理会恒王,谢战拍了拍屁股,迈着四方步走出了王府大厅。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种老子,难怪会教出谢光辉那等废物纨绔!”
“咳咳咳……”
恒王突如其来的几句诟骂,似乎让一直闭口不言、正在喝茶之文义想到什么,顿时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父王,永圣与北晋将战未战,帝州和珠州,却是实打实的摆明了军马,还望父王慎重。”
为掩文义尴尬,皇甫无惧起身恭敬地对恒王进言。
“能征善战之两大主帅,一人出走在外、一人无法脱身,外加新君初立、政权更替,确实是可遇不可求之最佳战机!只是梅无一此人,我总隐隐感觉永圣君臣会在其手里,栽一个大跟头。”
短暂调整心态,文义不矜不盈地说出了自己想法。
羽营所属强弩营副统领、功封建耀伯,先后担任耀州州领、兴州州领之梅无一,可谓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如今竟叛投他国,当上了北晋的兵部尚书……此事影响甚大,就连一向敬仰秦夜之闵功、虞鹤等御史言官,也颇有微词;处置不当,恐怕又会落人口实。
念兹在兹,恒王瞪了一眼皇甫无惧,不悦地说道:“看什么看,在场之人,唯有你与梅无一曾于耀州共事,还不快说?”
“梅无一不仅心思缜密,亦属抱玉握珠之材,无论是招兵买马、还是训练军士,皆是不可多得之干将!红临之战,除了秦夜,换作其他人,不见得能比梅无一更胜一筹……当时把他由耀州调到兴州,于国来说,虽是权宜之计;但对其个人来说,确实有失公允……”
“沧海遗珠、宝玉蒙尘,亏本王一度夸秦夜知人善任!还有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谏?现在变成这样,你们作何解释?”
负手踯躅之恒王听到此处,扬指打断皇甫无惧,尤为惋惜地反问。
“遥想你当年功封恒王之刻,若非你有意打压磨炼,何来跻身‘一王六将’之文义?游戏人间之皇甫凡与谢光辉,都能追随秦夜纵横诸国,何况梅无一?一片苦心换来分道扬镳,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你我作为长辈,岂能如此求全责备?”
挥手示意皇甫无惧禁声之后,文义谑而不虐地调侃起恒王。
“不行,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耳提面命,你们少在这妇人之仁!高处不胜寒,我等护不了他一辈子……不说了,想要找梁错那个老顽固饮酒之人,自来便是。”
仿佛累了,恒王不愿再继续唠叨,带着秦雨任、文义、皇甫无惧三人,骂骂咧咧地寻梁错去了。
“心儿,等秦夜回府,为娘一定好好教训他。”周慈愧疚地保证。
“他为国操劳如斯,难得回府,心儿不许母亲说他。”皇甫纤心娇嗔答复。
周慈听毕,无奈地与上官菁对视一眼,柔声笑道:“也不知那小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居然娶了心儿……”
兴州地域内、水浅身死处,经安可一提议、获秦夜赞许,安王亲率随行之北晋人员,在诸国使团之见证下,隆重地祭奠了水浅及一众战死之禁军将士;因为感念他们对安可一之舍命护佑,秦夜也曾庄重参与。
哀思方寄,领秦夜之命、提前赶回兴州之丁程,携所部士卒,特来复命,并将西平帝州与西平珠州之战况,一同禀报。
而原本计划前往焱京之袁顶与诸葛风雨,在收到自己阵营的紧急军报后,不由得纷纷向秦夜及诸国使团辞别。
送走袁顶,于诸葛风雨临行之前,秦夜单独与其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之会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非明智之举。”秦夜拱手劝诫。
“天道无常,事在人为!纵使输了,立世百年之王朝,也该有人殉国。”诸葛风雨淡淡回复。
“珠州御林军不愿打、富州子弟打不赢,白氏尾大不掉、朝臣互相掣肘,外有强敌、内政不稳!宰相知道,西平珠州,早已无力回天;百般筹谋,不过是为了一个体面之落幕。”
秦夜说完,起身将展思之亲笔信件,交予诸葛风雨细览。
“父相苍穹,吾名风雨;苍穹已逝,风雨飘摇……”
送回展思求援书信,诸葛风雨宛如丢魂失魄一般,黯然无神地坐回座位,良久才道出上述言辞。
“与永圣庙堂之战事,北晋君臣或许能一时得逞,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赵逍主动同我天焱联军,北晋必败;何况,玉衡新帝,岂会坐视邻国强盛而毫无反应?宰相私下和梅无一达成之密议,还是趁早作废为好。”
有了展思之求援,秦夜即可名正言顺地亲统天焱大军,直捣珠州;再有帝州配合,一举拿下西平四州,亦非难事……想到这些,面对秦夜提醒,诸葛风雨惨然一笑,摇头说道:
“北晋之种种,不过是风雨病急乱投医罢了;不管结局如何,也算尽了臣子本分,全了忠孝之义。”
“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出于惺惺相惜,秦夜坦言相告。
“王爷说笑了,去帝号、称臣、纳贡等苟活之举,决然不会出现在我珠州朝廷。”诸葛风雨沉声拒绝。
“人心难测,也许,西门刃及其余珠州文武,会欣然应允。”
“看来,今日之见,即是死别!临别赠言,希望有助于秦王:‘莫执着旧情、总佛眼相看!’秦王盖世英雄,风雨在此祝好!”
“诸葛世多贤,一姓古所夸!宰相,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