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 夕阳正好,这里是河之国。
从火之国向西进入河之国,参差排列着稀疏的树木,零星的沼泽还有戈壁, 戈壁再往西就是风之国的漫漫黄沙。但从土之国向南路过雨之国再进入河之国,你对这个国家的第一印象就会变成无数条奔腾的河流和夹击每条河流的高高的绝壁。
那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千沟万壑。
不过大自然总会为他悲惨的子民留下一线生机。在植被稀疏的下游和水实在太多了的上游间, 一条莫名落单的小河左突右冲打了几个弯,把一贯狭窄的两岸撞的渐渐开阔起来, 然后精疲力竭软趴趴滚进泥土里喘息着,一动不动。
于是善良温和的人民终于有勇气走上前去打倒那可怖的巨兽, 一个人垒一个人,一锄头叠一锄头,在龙的尸体上开垦了稻田, 营造了村庄,建筑了城镇。然后一些过的更好的人开始奴役一些过得不好的人。
直到几年前,这片生机盎然的低洼的冲积平原,肥沃的伟大山谷,被淹没成了一个深深的,静悄悄的, 一眼望不到边沿的巨大泽国。
“桑田沧海人是物非。”
“你嘟囔什么?”
“我说, 不管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对你的大计划也一点兴趣都没。”河之国出生的汤忍叛忍飞段, 漂在大湖里, 躺在小船中, 闭眼嚼草根,越嚼心里越苦。他不该没听干柿鬼鲛的话不躲好出来浪,他不该和角都同行后又卖队友,他更不该轻信那只玩尸体的死蝎子。如果他再多点警惕,他就能提早发现,一直在那擦关节的傀儡师早就变成了腹中空空的玩偶套子,一直说很满意山洞环境不想动的死傀儡师,其实早他妈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最后只剩下他,整个晓组织现在只剩下他还被迪达拉小鬼拖着拽着,用铁链子拴着,“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你拿刀把四肢脑袋砍断就能走了。”
“对,反正缝上我还是完整的我。”大字型摊开的飞段拱拱被锁在船板上的手腕脚腕和脖子,“但我该用什么砍,呼叫阿拉丁神灯?”
“好主意。”迪达拉停下船,抻出望远镜,看着大水尽头的山崖上,被忍术篆刻的巨大漩涡叶子,仿佛飘在天边的漩涡叶子。
“怎么不动了,不是赶路么。”
“差不多到了。”迪达拉给飞段解开镣铐。
飞段揉手揉脚翻身起立,目视正前方,沉默一分钟,“迪达拉啊,你等等啊,我缓缓,你别告诉我,你要炸的大水坝啊,是这边这个大水坝啊。”
“是这个。冷凝岩浆经过风化侵蚀地壳运动,在地下沉积千年,被高温高压锻造成结结实实的浑然一体,然后由木叶忍者挑挑拣拣,用大型忍术抬出地面将近三分之一,堵山口断水流造水库的一座山,不是hill,是mountain。”
“……”
“……”
“真的假的啊你!我以为你要炸的是砂隐村附近那个新盖的!”飞段啊啊几声死死捂脸,“你真的是来报复木叶的么?真的是来给木叶找恶心的么?我的天,我的天,你要炸一座大几百米宽小几百米高的石头山,山,山!”
“花岗岩不难炸。”
“可你炸它有屁用!河之国早就没人了,下游除了叛忍和来练习忍术的忍者,几乎都是无人区!你搞出来大水灾你也什么都淹不到!总而言之,你炸这个水坝对木叶对火之国毫无威慑!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去炸砂隐村那个啊!又是汤之国又是边境驻地再加上风之国,木叶再兵强马壮也受不了被这么牵扯兵力。我没理解错你是站土之国和岩忍的吧。”
“我不是。”
“那你不如和砂隐和木叶谈判,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在风之国给他们捣乱。砂隐的水坝……”
迪达拉白了飞段一眼,“你觉着,砂隐和木叶会为了区区一个自来水厂与敌人妥协?”
“一旦用上方便的抽水马桶,人类就再也无法忍耐水箱里没有一滴水。”飞段吐槽完毕,等着吵架。
迪达拉自顾捧起湖水洗脸洗手。
“喂!”
“毁灭一个村子,一个城镇,乃至一个国家,真的很容易,主要消灭对象不过是区区人类。人肉那种东西啊,脆弱的很,随便一块砖头掉下去就game over了。但是毁灭敌人心中的信仰却很难。战争之所以会爆发,就是因为一方拒绝屈从于另一方的意志。”
“额,你说的都是啥。”飞段听着迪达拉渐渐低沉的嗓音,一身鸡皮疙瘩,“这位小弟弟,你今年多大年纪来着?不会是刚好要升入初中二年级吧。”
“不是哦。”迪达拉指指脚下微微一笑,“倒是这位大叔,身为河之国惨案的幸存者,汤忍村的遗孤,你真的不打算为自己的父老乡亲报个仇?”
“你说哪个惨案?”飞段晃脖子,“报仇也是他们化作厉鬼来找我,我可是把他们通通都祭邪神了。”
“真可怜。”迪达拉继续微笑,“乡下老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亲朋好友。”
“在下有邪神大人就够了。”
“啊勒勒,还真是嘴硬。”迪达拉摆摆手,“提醒你,你可没有通通。通通的话,就不会有汤隐村对你发出通缉令,更不会有河之国出你那笔悬赏金——你杀了一些人,然后放过一些人。祭祀邪神的话,难道不是多多益善?”
“……”
“可惜,不管你干掉多少热爱和平的老家伙也无济于事。卑躬屈膝老实认怂不会拥有美好生活,奋起暴击打不过也白搭。”
“……”
“所以,同样搞出了耸人听闻的大屠杀,你是人人喊打的邪恶叛忍,一个活口都没留的波风水门依旧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
“你说。”迪达拉把水壶浸入湖水灌满,“波风水门当年灭了河之国,究竟是蓄谋已久剑指风之国,还是仅仅为了淡化他亲手弑君的恶略影响,转移其他国家注意力?”
“……”飞段抡起镰刀划划水,“你刚刚说了,大人物做事,没必要征询小人物意见。”
“所以,做人就做大人物。”迪达拉打开包袱皮,开始啃干粮,“大人物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偷偷摸摸,叫运筹帷幄。小人物耗尽心机策划周详,也叫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飞段把干馒头塞进嘴巴。
迪达拉把水壶递上。
“……”飞段犹豫两秒接过,没有喝。
“大自然的净化能力很高的。”迪达拉喝完水咂咂嘴,“况且木叶又不是咱们管杀不管埋,他们处理尸体超专业。”
“……”飞段咽下干馒头拿起船桨,不惜体力使劲往前划。他讨厌迪达拉,讨厌迪达拉,讨厌迪达拉,“我不想再啃馒头了,你把这个破水坝炸开需要多久。”
迪达拉也拿起桨死命划,“生日礼物一定要当天送达才有意义。”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今天就25号。”
“不,明天。”
“不,你记错了,就是今天。”
木叶63年1月25日
波风水门的生日。
今夜星河璀璨。
火之国木叶。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受邀参加前火影生日聚会的人开始陆续往新波风宅走。顺着明亮的路灯,穿过被推平的老火影楼,从火影岩侧面的台阶上去。
旗木卡卡西和不知火玄间也用走的。他们拎着保温箱,箱子里是刚刚从锅里捞出来的一乐拉面,一根面一碗。
油女至微和秋道丁座稍后,怀抱零食和蛋糕。
往后是日向兄弟。他们拿着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精心挑选的花瓶。
再往后远远坠着奈良鹿久和猿飞日斩,他们随身携带一叠唱片和几本书。
最后落单的是山中亥一。山中亥一专门回家一趟把扎好的鲜花换成了新手栽培套装。听着前边六人沉重的脚步,他真没勇气捧花。
加上他,7个人。水门只邀请了他们7个。也是,鸣人不在场的话,孩子们恐怕会很拘束……那么今天,四代目火影大人,究竟要和他的臣子们谈点什么少儿不宜呢。
山中亥一希望只是土之国的事。
又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不管之前搞到多僵,他们的四代目火影都会露出一张和善合作的脸孔,找由头叫人请他吃饭,不然就开一桌请人吃饭。总之,那个人或者给你夹菜或者抢你食物或者陪你喝两杯。可温情脉脉之下话里话外又句句机锋字字隐语:
一,木叶是大家的木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输了就是你输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不要拖后腿。
二,对于火影的决定,有意见请保留。否则?九尾暴走了你们还能呼叫四代目救命,四代目暴走了,你们可就没救了哦 。
“唉。”
“你是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奈良鹿久听到身后一声叹息,停下脚步,“高兴一点。”
“波风水门的饭局。”山中亥一看着三代一往直前的背影,“不光他吃了胃疼,我吃了也胃疼。”
“吃不下也得吃,难得还有机会和四代缓和关系。”
“你确定水门现在有必要和咱们缓和关系?”山中亥一认真观察着奈良鹿久,“你说我,好不容易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发现脑袋里长瘤,也远远躲开是非恩怨安全退了休……都是你,佩恩那会儿非又把我叫出来趟浑水。”
“水门从头到尾都没赞同过玄间小子胡来,他只是不想在交接之际打击年轻人的声望。”鹿久被亥一看得很不自在,“他更不觉着咱们当时做错了。敌人强大又诡异,打不过留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调虎离山……在木叶受到入侵正需要火影维持秩序的时候,能放他单以父亲身份找儿子……要怪就怪他自己,人柱力刚巧如他所愿不再是必须品,我甚至怀疑叛忍早不抢人晚不抢人……”
“道理是道理,可心脏监护仪一嘀嘀,搞得他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山中亥一并没有在鹿久脸上找到有用的线索,“打那以后,暗部的孩子们看我眼神都带着刀。”
“所以到了关键时刻,你觉着水门会把木叶托付给有用没用先拿起爆符乱炸一通再说的人。”鹿久也开始观察山中亥一,“还是能临危不乱理智判断不带个人感情果断取舍的人。”
“……”山中亥一没有回答,他看见阶梯尽头一抹银色在招手。
“就差你们。”
“是,五代。”亥一回手,从难伺候的四代目过渡到守备松弛的五代目,他很担心自己反应不够自然。
“嗯。”卡卡西把垃圾袋放进垃圾桶,也担心自己表现不自然——他竟然如此后知后觉的理解了蠢货迈特凯的难受。
他明白,就像每年火之国国都的破舞会,在推杯换盏的轻松氛围内解决问题,比拿刀逼着那群鹌鹑做事方便没后患。可为什么偏要今天。
“我真的只想好好帮您庆祝一次生日。”于是不知火玄间直接抱怨了。
新波风宅
波风水门塞给玄间一把筷子,“数数够么。”
“差一根。”玄间边洗筷子,边扫视饭桌前给蛋糕插蜡烛的几位。不是带人推平岩忍村,而是用战争完成自己的政治意图。都到了这种地步,卡卡西当然知道木叶的政治意图,把岩忍和土之国也纳入到木叶的游戏规则里。但什么时候该推进,什么时候能停止,打到什么程度就可以谈了?新火影对于具体操作十分心虚,“其实四代大人。”
“嗯?”
“我可以的。”
“个人感情,私人恩怨,是非好恶,当然可以带进工作,但那该是你为达到目地所使用的手段,而不是目地。我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工作中牢记这点。”波风水门离开厨房,对跟在卡卡西身后的两人点头,“奈良鹿久。”
“啊。”
“国战拼后勤拼情报,后勤我不担心,日向一家子老实人,倒是你,你至今没搞清土之国有没有内乱。”
“嗯。”奈良鹿久立在当场。从收到通知再到被亥一怀疑试探,他对自己要被责难有准备,可他没想到今天如此直接,“四代,您不会是误会我,看五代目好糊弄就故意使绊子,借此增加自己在新领导集体的话语权吧。”
“是的。”水门没想到鹿久的回答也够直接,“以情报部的能力,最多48小时就能出结果。”
“但事情最先发生在汤之国,而我接手汤之国的情报系统不过区区几天。”
“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真正站好最后一班岗。”
“我……”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水门抢过唱片,接过栽培套装,“对了亥一,战场不在国内,真打起来卡卡西会亲上前线,你的体检报告比我好,你跟着他去。”
“是,四代大人。”山中亥一立正站好认真回答,他很高兴还能做些什么。
接下来是猿飞日斩。这位前前火影比之前又苍老了许多,他今天同样没废话,“那么,敲打了鹿久,安排了亥一,我做什么?”
水门没理老人,招呼大家落座。
玄间赶紧出来活跃气氛,“你们看我挑的这款折叠桌,平时放餐厅坐一家四口,有客人搬出来展开,十几个也坐得下,哈哈哈,放菜的地方还能转。”
“我很喜欢这张桌子。”水门抚摸着流水般的木纹,感受着从背后伸出的手臂。奇奈的手臂挽在他脖子上散发着幽兰色的光,红色的发丝擦过脸颊有点痒。可惜,鸣人不在,“吃饭吧,有惊喜。”
“会吃出硬币?”
“你偷偷加了变态辣椒?”
秋道丁座和油女志微努力配合着玄间。
“还是先许愿。”卡卡西把蜡烛点燃让玄间关灯,他觉着这顿饭简直糟透了,“要听生日歌么?”
“算了。”水门在烛光中对卡卡西挤挤眼,然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我希望世界和平,木叶昌盛,大家身体健康。还有……漩涡奇奈每年都能帮我切蛋糕——呼。”
蜡烛灭的很顺利,灯不知不觉亮了,可没有人为此鼓掌欢呼,也没有人说话祝福,包括笑容凝固的不知火玄间。
水门只好自己先开口,“哈,虽然难以置……”
“砰!”卡卡西一把压住老师同时启动飞雷神,然后一桌人仿佛化冻般结印亮刀,团团围住正在分蛋糕的那个人形黑色物体。
黑色不是色彩
……
明天是木叶63年1月26日